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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从另一个主人公口中说出,却是另一种感受。

李凝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个情绪。

“所以,你怎么做的?”陈谋生还记得,当时路游依说的,那个李华盛让她寻找卿莲然后告诉他,可是卿莲很明显不想见他。

“我?唔...我当时好像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卿莲真相,也该不该告诉李华盛其中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卿莲就在长安。”

“让我做出决定的,是在做任务的时候,遇到的第三个人,他是忆王府的侍卫,我跟他说了事情后,他交给了我一个盒子,而盒子里面,是李华盛与卿莲互相写的信。”

【侍卫说忆王爷当时知道李华盛跟一个妓子有染,就设计让李华盛回来,同时截下卿莲的信,知道她怀了孕,他们的血脉不可以被妓子污染,于是派他送了堕胎药,然后杀了她。

但是侍卫不忍伤害一个女子,他没有杀死卿莲,只是喂了她堕胎药,之后卿莲又送信暴露了他的事情,忆王爷震怒,好在他在跟在忆王爷身边许久,忆王爷才没有下重手,但是也要了他半条命。

后来,忆王爷又让他去了,要求他毁了她的容貌,并且告诉她,这些都是世子要做的。

他...不敢不从,只是那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露出悲伤的神情,然后一下一下的毁了自己的容貌。

他到底是受不了,但是他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把两个人的信偷偷的收起来,他不敢把卿莲的信交给李华盛,也不敢把李华盛的信交给卿莲,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他就必死无疑。

可是他又不想就这样烧毁掉他们,所以,他留了下来,只求一天,可以有用武之地。

而如今,他可算是等到了。

于是他把收集到的信全都交给了她,让她做选择。】

“那些信,都是什么?”

李凝幽看着路游依很好奇的问。

路游依拨弄了两次琴弦,然后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那些信,很多,可是……”

【华盛,不知你在长安是否受到委屈,卿莲知道你迎娶公主绝对并非你所意,我不怪你,可是……你能否,回信一下?】

【卿莲,我娶公主绝非本意,我只认你为妻子,只是现在情况所迫,请你要等我,等我处理完,我便去找你。】

【华盛……我们有孩子了,你觉得,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华盛,我想你了……我们的孩子,你不想要我们就不要了,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

【卿莲,我爹让我去朝中当官,可是我不想去,又不得不去,我真想跟你在一起,卿莲,你一定要等着我。】

【华盛,妈妈说我没有脑子,她说男人最不可信,可是我信你,你说过你会来的。】

【华盛,我作了一个曲子,叫《乱情》,你来听听,看看有什么要改的?】

【卿莲,我要去征战沙场了,因为我发现,只有我有了权利,我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请不要担心,我这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待我回去,我就八抬大轿迎娶你,你一定要等我。】

【华盛你给我的信我烧掉了,不要难过,因为,卿莲在等你亲自来接啊……】

【华盛,听说你去战场了,我好担心你,你不过是书生,怎么会去战场?可是我离不开烟雨楼,离不开江南,我只能日日夜夜的为你祈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卿莲,你猜我在战场遇见了谁?公主的爱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公主,并且跟她设计,让她与爱人团聚,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我就想到我们的未来,以后,我们也会这样幸福,等着我!卿莲!】

【华盛,他们说公主去找你失踪了,然后你生了气,发了怒,不要命的闯入敌营,只为给公主报仇,他们都说,你爱极了她,我也觉得……你爱极了她,我…有些不确定了,华盛,你对我的感情,华盛你可以回信一下吗?梅园的梅花开了,却没有我们的红绳好看。】

【华盛...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你怎么这么冲动?我好担心,你在哪?能否回我一句,我真的好担心你...】

【卿莲我好想你...你等等我...】

【华盛……我好累...】

【华盛,我好累啊,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我好难受我想让你来,你来,好吗?】

【卿莲,你等等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卿莲我好想你!】

【对不起,华盛...我等不下去了...我累了。】

【华盛...情不知所起,爱不知所踪,可终究是有缘无分,那首《乱情》,差一叹字,如今,也补全了,我再也不要等你了...】

信不少,但是侍卫保留下的不多,只是这些,听到这里。

李凝幽已经没办法回神了。

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又或者,这是她第一次听故事。

她不懂,也不理解。

就好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娘亲不让她出门一样。

“卿莲跟李华盛的故事少有人知,可是这首《乱情叹》却被广为流传。”

路游依拨弄着琵琶,她微微垂眸,低声吟唱:

月下抬头寄相思,满心欢喜君不知。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碧水东流莫敢提,独夜红妆掩泪啼。

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月下抬头寄相思,满心欢喜君不知。

碧水东流莫敢提,独夜红妆掩泪啼。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知否,知否?

君可知,独夜红妆泪哭啼?

知否,知否?

情意绵绵,莫敢提?

瞧那窗前红叶绿了芭蕉,春去冬来树披白袍。

瞧那台下歌舞升平嬉闹,一曲过后只剩寂寥。

瞧那天边白雾随风轻飘,昼夜一轮一轮颠倒。

瞧那月下孤影何人敢笑,初露情深终难成双。

路游依的演奏由温柔而宁静的低吟,到中间宛转悠扬跌宕起伏的昆曲,而最后的呢喃,如同讲述着卿莲的情绪波动一般。

她期待过,相信过,怀疑过,疯狂过,愤怒过,撕喊过,失望过,可是最后,她放弃了。

如同歌词里写的那样:初露情深终难成双。

她没有怪李华盛,只是觉得两个人有缘无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