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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朝着村尾跑!”

一轮猩红的血月悬在头顶,树影张牙舞爪,不断逼近路上夺命狂奔的四人。

明漳一手夹着缓慢燃烧的纸符,一手拿着柴刀,驱赶刘家夫妇,带着桑雀从后窗逃出刘家土屋,跑上村中主道。

几人以明漳为中心,紧紧跟随,他们背后三米外就是滚滚黑雾,无数双黑雾鬼爪争先恐后,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逼近。

桑雀手腕上的青黑手印隐隐作痛,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阴风呼啸不停,桑雀发现刘家夫妇虽然一把年纪,之前哭得声泪俱下浑身瘫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跑得和明漳一样快。

这里的人很可能已经习惯这种情况,遇到邪祟也不会大喊大叫,知道跑得快才能活命。

桑雀一边跑一边暗中打量周围,脚下是土路,两边都是低矮破败的土屋,像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子。

家家户户屋门紧闭,之前还有几声犬吠,现在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从周围环境,到明漳他们几人的穿着,口音,以及对邪祟的认知描述,行为反应来看,这里大概率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古代世界。

“该死的!”

明漳突然怒骂一声,跑出来还不到两分钟,他手中符纸就已经燃烧过半,并且燃烧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黑雾已经压到两米开外。

他们很快就会被裹进黑雾中,再也逃不出去。

想到此处,明漳毫不犹豫地转身,对着刘家老汉就是一脚。

刘家老汉本就瘦弱,猝不及防之下,被踹出去一米多远。

“她爹!”

刘家老妇惊叫出声,哭天喊地地扑过去。

桑雀震惊睁眼,僵在原地。

明漳眼神狠辣快步后退,随着符纸光芒远离,后面本就不远的黑雾一下将刘家夫妇吞没。

“啊啊啊!!!”

惨叫声刺耳欲聋,伴随着血肉骨骼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大量鲜血从黑雾边缘流出来,鲜红刺目。

“你找死啊,还不快跟上!”

明漳对着桑雀怒喝一声,桑雀脸色阴沉,暗暗握紧拳头,转身跟上明漳。

“果然有用!”

看到手中符纸燃烧变慢,明漳暗喜,扫了眼身后黑雾,因为正在吞噬刘家夫妇,追击速度变慢,又被拉开足足五米远的距离。

明漳看到桑雀阴沉的脸色,眼神鄙夷,心中啐了口。

要不是他特意带着这俩老不死的,他们根本跑不过祟雾,装什么清高!

两人就这么奔跑了两分钟左右,黑夜之中,一座青砖小院出现在视野中。

明漳的符还剩下最后一点,撑到那座青砖小院不成问题。

“看看那邪祟在哪?”明漳快速对桑雀道。

桑雀回头扫视,黑雾已经重新追到三米外的地方,她看不到那鬼童的身影,但她手臂上的青黑手印越来越冰寒刺骨。

耳后突然传来破风声,明漳趁着桑雀回头,从视线盲区和极近的位置,抡起柴刀朝桑雀脖子砍去。

杀了桑雀,他就能拿到桑雀身上的宝贝,不用担心被他师父独吞,还能拖着桑雀新死的尸体去师父那交差,一箭双雕!

想到这些,明漳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眼中都是疯狂。

破风声从脑后袭来,桑雀眼神一凛。

啪!

明漳的手,被早有防备的桑雀钳在半空。

明漳震惊瞪眼!

桑雀侧身撤步,一个过肩摔将明漳重重摔在地上,仰面朝上。

紧接着,手起刀落,水果刀狠狠刺穿明彰手心,将他整个手掌钉在地上。

“人渣!”

桑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毕竟,桑雀早已经在心中预演过很多次。

明漳惊愕得愣了一瞬,剧痛才让他惨叫出声。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明彰双目血红,神态癫狂地怒骂。

桑雀面无表情,对这个心狠手辣之人没有半点同情。

她在明彰怀中看到一本蓝皮书册,连同他腰间钱袋一起揣在身上,捡起地上只剩一点的符纸转身就跑,毫不犹豫。

符纸只要点燃了,不管谁拿在手中,都能起作用。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回来!贱人!贱人!”

明漳惊恐大叫,眼看黑雾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忍着疼,硬生生把手从地上拔出来,连滚带爬的逃。

但是桑雀已经走远,失去符光保护,黑雾将他无情吞没,就像吞没刘家夫妇一样。

身后传来明彰的惨叫声,桑雀眉头紧锁,果断越过道观,朝着村外小路跑去。

莫名来到这里,经历过先前的事情后,桑雀就知道,无论是被邪祟追,还是跟着明彰去见他师父,都一定会死,明漳那算计的眼神,她早就看透了。

可是现在,她又该怎么活命?

“找到那鬼童的杀人法则?”

想到手腕上的青黑手印,桑雀感觉洞悉法则已经没用,那鬼童标记了她,必定会将她杀死。

死局!

一股绝望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桑雀慢慢停下脚步,巨大的血色圆月之下,村外原野上,金黄的麦田一望无际。

沙沙!

麦浪起伏,深浅交织。

麦田中央立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稻草人,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头,没有五官的脸对着桑雀。

一道道黑影像纸灰一样,飞扬着从麦田各处钻出,汇聚成肢体扭曲的细长人形,磕磕绊绊地朝她这边走来。

桑雀呼吸一紧,心脏狂跳,快步远离麦田,手中符纸燃尽,黑雾就在身后,不足两米。

她逃不掉了!

想到腿脚残疾的老妈还等着她回家,没有她的保护和照顾,老妈一个人会活得很艰难,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勇气从心底爆发,桑雀红着双眼,一咬牙,决定拼了!

符纸上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桑雀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厌胜钱,红绳缠在手指上,铜钱置于掌心,转身看着黑雾笼罩而来。

无数双雾状鬼手疯狂挥舞,几乎抓到桑雀身上。

阴寒的气息让她汗毛直立,浑身僵硬,巨大的恐慌感不受控制地滋生。

蓦地,背后阴冷感加剧,桑雀再次转身。

双眼空洞的鬼童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她。

鬼童的右肩下多了一条不属于她的手臂,很长,垂至地面,道袍袖子。

桑雀双眼刺痛,流出血泪,鬼童一步步靠近,腹部破洞处,无数青黑的手争先恐后地伸出来。

就在那些手要碰到桑雀的瞬间,她举起右手,以厌胜钱对着鬼童,快速念诵上面的咒文。

“雷霆雷霆,杀鬼降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敕!”

最后一字落下,血色光华从厌胜钱中央方孔爆发,卷起一阵狂风,瞬间将周围一切吞没。

黑雾消失,狂风停歇。

麦田中的黑影失去目标,重新化作灰烬飘散,诡异的稻草人孤零零的伫立在血色月光下。

麦浪翻涌,沙沙声响。

周围空无一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清晨,鸡鸣三遍。

第一缕晨光照进黑山村时,村民纷纷从屋内跑出,在外面找到刘家夫妇和明彰惨不忍睹的尸体。

明漳是严道子的徒弟,严道子是黑山村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没有严道子,黑山村这种山野村落,官府根本不会派人来坐镇,就算全部死在邪祟手里,也没人在乎。

村民立刻去通知严道子,本以为严道子会大发雷霆,杀人泄愤。

怎料严道子看过尸体之后,脸色苍白,眉宇间浮起几分担忧和恐慌。

“没想到这阴童来得如此快。”

严道子一副道士打扮,形容枯槁,留着山羊胡,身上总带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他显然知道阴童来历,并且对于阴童十分畏惧。

只是此刻,他所驾驭的邪祟,竟然没有在周围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阴童气息,但是这尸体的惨状,错不了。

“怪哉!”

什么人,竟能把这镇邪司都处理不了的阴童给驱除了?

严道子看到明彰尸体右手上插的水果刀,眉头微扬,将水果刀拔出来查看。

木质刀柄,刀身雪亮,光可鉴人,比铜镜更清晰,刀刃也很锋利,并非铁器,是他从未见过的材料。

昨夜,这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人!

“昨夜你们可曾看到明彰跟谁在一起?”

严道子询问围观村民,村民齐齐摇头,祟雾影响,他们昨夜都只听到些许声音,没有看到人。

“难道是……她又出现了?”

严道子想到什么,眼中精光迸发,随即吩咐村民。

“即日起,仔细巡查村内和村外,一旦发现任何生人,立刻上报。”

严道子收起水果刀离开,未曾看到村民之中,有一人眉头紧锁,神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