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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撩衣坐下,垂了眸光,静看她不住流血的腕口,唇角不自觉抿紧,默了片刻,缓声道:“你是拒了我的邀帖,但你恐还不知你平常所服药物都是我在替你调配,你上月的药应是快用完了,我求了师叔让他放我进来替你号号脉。”

以前过来倒不需这么麻烦,直接打声招呼便是,可随着鹿呦日渐长大,长泽风对风岚殿进出之人的管理也就越加严密,想进鹿呦寝殿的更是要先经过他同意。不过乌林倒不在此列,毕竟是鹿呦结拜的哥哥,有些特别在里面。

陈最此番能进来,一是借了号脉的借口,二是他平常的德行品性让人看着就放心,长泽风断不会怀疑他会对鹿呦做什么。

“我以前喝的药都是你配的?”鹿呦惊讶,“为何师父没告诉我……”

陈最声音微低,“你那时看着很是抗拒我,长师叔便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鹿呦郁闷地撅了撅嘴,她以为自己演的很好,怎么感觉一个个都把她看穿了似的。

鹿呦只知道她中毒时所喝的药是陈最所调,倒不知道后来喝的那些洗髓洗灵根的药也是他配的。

“不算明显,只是我们当时都以为,你是因为焕枝做的那件事才对我心生意见。”陈最轻声说着,语含愧疚。

鹿呦撇撇唇,“我也确实因为你妹妹那件事对你有意见,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有很大的意见。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同样是培养,你们陈家能把你培养成这样,却能把你妹妹培养成那样?

你俩走出去说是兄妹都没人敢信。

而且你以前还跟我说,你妹妹几乎是被你亲手带大的,你亲手带大的,就长成这样?比歪脖子树都歪!你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你妹妹绝对不可能不喜欢我,绝对会把我当成你一样的敬重和爱戴,结果呢?

好啊,天天带着人来门口骂我就不说了,还给了我两个大耳刮子,什么狐狸精、妖女、不要脸的女人那是张口就来啊!扪心自问,我前世虽然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勾搭了你,可后来死皮赖脸要跟我成亲的不是你吗?

要不是你又哄我又劝我还给我画大饼,我早就跑去琅嬛岛潇洒去了好吧?也不至于遇到后面的那些破事,还差点把命搭进去!前世我看在你的面子一忍再忍,结果呢?算了不说了,越说我越来气!”

鹿呦气鼓鼓地把身子一扭,抱着灵壶直接转了个方向,不再对着他。

陈最垂着眼睫,静坐在原地,任由她发泄说骂,始终一言不发,见她气恼地背转了身,也只是面色发白地捏紧了手指,清隽下颌微微绷着,如玉脸上透着落寞。

良久,他张了张口,喉结轻轻滑动,声音低哑而又带着一丝无力,缓缓道:“她……我娘在生完她后,便无法再生育,故而陈家大房一脉只有我与她二人,我爹常年病卧在榻,我娘……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而祖父作为家主,也终日都在忙碌,是以,大家虽宠着她,却也没有对她多加管束,她小时候也确实是被我带大,但自我进宗之后,看顾她的时间便越发少了起来……我也知她性子越渐蛮横,却没料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

“呦呦,从前的事,我无法争辩,我确有诸多不对之处,没有管教好幼妹是错,没能护好你亦是错,在那日扔下你一个人更是错上加错,你怨我恨我骂我都是应当,只是……”

他红着眼,微微低头,漆黑密长的睫羽上坠着湿润的光,原本出尘清雅的容颜在此刻显得狼狈又脆弱,声哽道:“只是不要把我当成是个陌生人般,不理也不踩……”

鹿呦听动静不对,回头就看到他眼睑处淌下一滴泪,顺着苍白面颊滚落,无端戳人心肺。

她慌慌忙忙转身,声音微急,“你、你别哭呀!虽然我们俩做不成情侣了,但你还是我的大师兄,我怎么会把你当成陌生人呢?”

陈最眨了眨睫,别过头,躲过她目光,抿唇道:“我怎会哭?只是风沙迷了眼罢了,呦呦既说还把我当成大师兄,那以后我来找你便不会再被人拦着了吧?”

他们现在在屋子里坐着,哪儿来的风沙?

鹿呦也懒得戳穿他,皱着眉,有些郁闷地开口:“我平常也有些忙……”

陈最忙道:“我不会每日都来的,我亦要修炼处理事务,不会过多叨扰你……只是不想,连见你一面,都还要先递了帖子才行。”

鹿呦扶了扶额,沉沉叹了口气,“好好好,我去跟守门的小弟子打个招呼总行了吧?就说以后你来都不用拦着了,但是!”

她话音一转,瞪着他,语气严肃,“你记住了,我们俩只是师兄和师妹的关系,再没其他!知道没?”

陈最凝眼静静看她,眸光微转,既没答应也没点头,只是微不可闻地‘嗯’了声,随即便垂下目光,看着她那只不停渗血的白皙手腕,语气心疼道:“你这血还要放多久?失血过多,身体会受不住……”

鹿呦掂了掂灵壶,感觉装得也差不多了,便拿起桌上的盖子将它盖上,捂着流血的手腕,正要起身将壶拿进柜子里放好,结果刚站起,脑袋便是一阵眩晕。

糟糕,估计是刚刚跟陈最说话没注意,放血放太多了。

陈最连忙将人扶住,犹豫了下,还是将她打横抱起,往旁边的美人榻走去。

鹿呦眩晕的厉害,也没挣扎,任由他把自己抱着放在榻上。

怀里的人身娇体软,柔若无骨,清淡香味伴着一丝蚀骨甜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陈最微微失神,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并不想就这么放开她,可是看她还在流血的手腕,终归还是担心占了上位。

轻轻将她放下,又拿过了她手里紧捏着的灵壶放在一旁,他半跪在地上,细细为她清理了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粉,再用干净的素带将伤口包扎起来,处理完毕,才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灵丹凑到她唇边,轻柔道:“呦呦,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