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
沈凌霄剧烈地晃动身体，却无法挣开这由玄铁制成的锁链。
昨夜与寒虫对抗了一整夜，此刻他早已没有了力气。
“小雪！”
楚寒星拉住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拽上来。
楚寒雪也不挣扎，回头看着他嫣然一笑。
毕竟是有着相同血缘的兄妹，就这一眼，他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可怜父母生了他们兄妹俩人，两人都是倔强的情种……
她是铁了心想要下去的……拦不住。
而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仔细观察，一旦发现楚寒雪出现不适便立刻将她拉上来。
小雪今日气色不错，想来身上应该没有伤口吧。
虽然不大放心，但楚寒星还是尊重楚寒雪的意愿放开了手。
可沈凌霄看见她迈入越来越深的水池中时却急得大喊：“阿雪！回去！乖！”
楚寒雪恍若未闻，依旧缓缓朝着沈凌霄走去。
身后的薄纱斗篷很轻盈，也不知那是什么料子，进入水中后便在身后浮了起来，在这昏暗之地，有种圣洁的光泽感。
就连处在惊恐中的包居石也被她那傲然于水中的身影引得难以移开双眼。
短短几步路，唯有楚寒雪自己知道她到底走得有多艰难。
寒虫像是找到了新的饲主，拼了命地朝着她背上的伤口涌去。
那些幽蓝色的光在她的斗篷下聚集，却被那斗篷严严实实地盖住，任谁也没有瞧出半分端倪。
她的双腿早已被冻得失去知觉，腰身处的疼痛更是令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可她表面上淡然得很，仿佛背上根本没有那些伤……
就连一直在观望的包居石也凭空生出了错觉。
就好像昨夜他挥出去的那些鞭子，仿佛是在做梦……
他根本无法相信，如此娇软的小姑娘能忍受到如此程度……
或者说，她身上有龙息之力的传言是假的，那些寒虫对她的伤口根本不感兴趣。
“凌霄哥！”
楚寒雪终于走到他面前。忍不住双手捧住他的脸。
“阿雪！你听话，快回去。”
楚寒雪屹然不动。
他终于有些妥协，几乎是用祈求的语调急切地问着：“阿雪，听话，告诉我，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楚寒雪依旧捧着他的脸，轻轻摇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沈凌霄闭上眼，将脸朝着楚寒雪的掌心，试图温暖她的手。
楚寒雪双手的温度，甚至比身下的寒潭还要冷上一些。
覆在脸上，有些刺骨……刺痛了心脏……
她并未回答沈凌霄的问题，而是很巧妙地将问题避开。
“凌霄哥，你的鼻子好像有些变长了……”
楚寒雪搂着他的脖颈，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会吗？”
见她还有开玩笑的余力，沈凌霄只以为她是在水中冷的。
“真的。”
楚寒雪用自己的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她也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与沈凌霄如此亲密。
“那我还好看吗？”
楚寒雪笑着点头，而后抱紧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当然好看。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好看。”
似乎忘了这里是水牢，两人也像是多年未见的恋人……
沈凌霄闭眼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皱了皱眉。
今日，她身上的香气似乎更重了些。
那香气之下，似乎有意在隐藏些什么。
怕他敏锐发现自己的端倪，楚寒雪扶着他的肩膀在水中站直身体。
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上面倒是像有一层寒霜覆在上面，那原本能夺人性命的东西却反倒成了能帮他止血，节省体力的良药。
“疼吗？”
“不疼。和以前一样，也不会留下疤。有白羽在呢。”
沈凌霄竟开起了玩笑。
楚寒雪却像突然释怀了一般。
“是啊，有白羽在呢……”
“阿雪……”
沈凌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便被一阵轻咳声打断。
“小雪，你怎么也在？快出来。”
楚穆然不知何时也到了牢狱之中。
帝王亲临，任谁也不敢阻拦。
这次，他也带了许多人来，大多为朝廷命官，唯一一道跟在身后，不大和谐的身影便是王书棋。
他将头发高高束起，可就算如此，也难以掩盖住他头上的那一块儿被削得只剩下头皮的斑驳。
这斑驳出现在他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身上，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可这里毕竟是地牢，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父皇，这水牢中关着的是儿臣的暗卫。”
“沈暗卫的一切行动皆是由我授意，在他没有洗清嫌疑之前，儿臣亦有嫌疑，按照我林国律法，我也需要被看押在水牢中。请恕儿臣不能施礼之罪。”
楚寒雪微微低头。
她的一小截及腰长发也在水中荡漾开来，像铺散在水中的黑色水草。
楚穆然脸色微沉。
他这女儿平时太过乖巧甜软，也是第一次遇到将自己架在其上的情况，一时之间是又生气又心疼。
“陛下，公主殿下守礼知法是您的福分，更是整个林国的福分。老臣也相信，公主如此，必然胸怀坦荡，断然不会与忽勒私通。”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公主殿下一个公道。”
先行说话的老臣是圣上的老师，亦是心腹肱骨，他的话倒是平复了楚穆然的情绪。
楚穆然闭眼，深吸了几口气，眼神默然地瞥了始终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包居石一眼。
那眼神冰冷的，犹如凌迟。
“父皇，儿臣身边的暗卫亦有私通嫌疑，儿臣今日前来便是带她过来指摘沈暗卫的罪证，还请诸位重臣与父皇一同审一审这嫌犯。”
“你……”
任楚穆然自己也想不到，怎么就能一下子生出他们两个犟种来呢。
事已至此，倒是非得审讯不可了。
细数历代帝王，哪有像他一般在牢狱中审问自己的一双儿女的？
“楚寒星，你说你身边的暗卫也参与了此事？”
“是。”
楚穆然看了那暗卫一眼。
虽然戴着面具，却从身高姿态来看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位姑娘，看着年纪也不算大，不过那一双眼睛，极其空洞……
“好！今日朕也不袒护自己的一双儿女，我就坐在这里，全权交由包少卿审讯。”
“百官看着！若是发现朕的一双儿女或亲自或指使身边之人，行与外邦私通，有损林国威严之事，朕绝不轻饶。”
楚穆然猛然转身，衣袖一振。
恍若有低沉的龙啸之声穿透整个牢狱。
“可若是被我发现，是有人在暗处构陷朕的孩子，朕也愿为自己的孩子做一次昏君……”
“凌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