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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他一看是江南来的,当即就收了,本来想一把火毁了,可回头一想又不成。

苏真道:“监察卫奉行上令,你敢违令?”

得,他用来吓唬春梅的话,主子知道了,还来问他。

不用说,春梅说的,否则哪有这么巧。

苏真道:“上回提到九公主去了江南,所为何事?”

在这里,夏阳为主,春梅为辅。

夏阳道:“是去南方。”

“九公主只是途经江南?”

“她就是途经江南,目的地是福州。”

苏真默了一下,“是何原由?”

“有官员弹劾江南大都督姚近南的族人在南方欺男霸女,夺人良田,烧毁他人房屋,公然圈地,掌控官盐坊,逼死盐坊工匠、私养府兵,府兵数量高达千人。”

大齐为了控制各家,不允许养府兵,若是数量超过五百就视为居心叵测,谋逆大罪。

“可是核实了?”苏真问。

夏阳道:“私养府兵一千二百人,分居三地,已经证实,只这一条,就是灭族大罪。”

还是真的,只这个是真,其他的罪名便显得可有可无,这可是不赦大罪。

“真不明白,这些世家大族,已经富贵难极,明知故犯,还养这么多府兵作甚?”

“南方盐坊,有一半都掌的在姚氏一族,为了防止有百姓抢夺盐巴,他们什么做不出来,一千二百个府兵,看守着六处盐坊,每一处都是有千人做工的大盐坊。”

不用问了!

姚家这次要倒大霉了。

*

听雨轩。

苏真拿到了书信。

苏墨的笔迹,只是字迹带了三分愁苦,展开书信,熟悉的馆阁体行书映入眼帘:

“文姜表妹:

见信如晤,我于九月初九夜平安回到家中,幸祖母康健安好,原是祖母装病,哄我归来,意为完婚……”

春梅、夏阳站在院子里。

春月、春江连大都不敢出。

夏阳怒视春梅。

春梅含笑迎视,“你自己胆大妄为,收到书信三日,也不肯给郡主,郡主未恼,要她恼了……”

“那是苏墨的信,卑鄙小人,他早有婚约,此次归去已经完婚,作甚还来纠缠郡主,哄骗郡主?”

春月、春江快速埋头。

这二位都是狠人,又是皇上赏赐给自家郡主的侍卫。

她们早就听府里的下人说了,仆妇、丫头们背后同情、心疼郡主,可谁也不敢将真相告诉她,就怕伤了她。

这几日去厨房,遇到相熟的丫头,对方还会问:“郡主还好吧?墨公子的事可知道了?”

春月、春江每日谨小慎微,就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苏墨在九月初十与姚姑娘成亲的事,她们不敢说,这种事,谁说谁挨骂受罚。

苏真看罢了信,苏墨是何意,说他被骗,说他被逼着拜堂,被逼着有了夫妻之实,还是说他又不得不顾忌苏家的名声、面子,无法当日解除婚约。

他想和离,让她等他,他必不负她……

她拿着信,苏墨坦诚,正是因为磊落坦荡,让她愤怒,却又让她无法将他归于渣男。

众人在外头等候,过了良久,屋里无声音,无怒吼,无发泄,无哭音,什么都没有,静寂得可怕。

春梅指着春月、春江:“你们去瞧瞧。”

春江不傻,连连后退,“你为何不去?”

春梅逼视着春月。

春月小心翼翼地移步,像个小贼一般,探出脑袋,挑出珠帘,临窗书案前,苏真正在砚墨,脸色很难看,似怒?非怒!似悲?非悲。

太吓人了!

春月立马缩回脖子,调头回到院子。

春梅问:“如何了?”

“郡主的神色很可怕,别让我去了。”

任是看过,就知道她在努力克制、压抑自己。

她得回信啊,苏真如此想。

她握着砚棒发泄,墨汁砚好,提起笔来“墨表哥,近安!”

字不够好,写得太难看了。

她一把抓了纸笺揉作了一团。

再写,再揉。

如此反复,地上的纸团越来越多,可最后,她依旧写不好。

可以写信的纸笺全没了,一侧的架子上还有。

她写不好,她无法平息心情。

在他离开前,她就知道真相,不看那些资料,不问、不听,装成她与他总有转机,可实则,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情感。

她铺上大张,就像千百次练字那样,写的是:“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百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两情相悦又如何,敌不过,姚氏看她不起。

连写两遍大字后,她的心平静了,她重新取了几页信纸,将这首词抄录在信纸中,用了标点符号。

她提笔写信:

“墨表兄:

近安,见信如见人。我现下一切皆好,近来研究了用于诗词、文章的标点符号……”

她将自己说的标点符号的使用范围与意义介绍了一遍,只介绍了逗号、句号、问号。

落笔之后,署名,一气呵成,书法还好,再无凌乱,她写了信封,将信用蜡封好。

“来人!”

早前不敢进来的四人同时奔了进去。

苏真将信递给春梅,“邮寄于金陵苏家。”

春梅应声“是”。

还是去跑腿好,万一郡主一会儿发起脾气,太吓人了,她不要当出气筒。

苏真笑问:“听说过标点符号吗?我研究的,喏,用在诗词上。”

她指着自己刚写的诗词。

夏阳就似被定住一般。

春月、春江二人识字不多,是被卖进来后才跟着郡主学的。

“这个是逗号,用来分隔句子,这个圈表示句号,就是一句结束的意思。这个是问号,表示疑问。”

夏阳全明白了。

她在问苏墨,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是不是到了终结的时候,莫要再继续。

屋内,夏阳沉默,心里七揪八拧,这个苏墨就是个混蛋,明明已娶旁人,还与郡主藕断丝连,害她痛苦,她越是不流露,可这心里必是痛楚难当。

只有痛到极致,才能写出如此伤心欲绝的诗词。

夏阳却寻不到可以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