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汀兰清楚云长山的心结,也不点破,就对齐女士说:
“您急什么,过几年我爸岁数到了,总要退下来。您店里要是缺人,就招人呗,小年轻学东西快,省的我爸笨手笨脚干活不利索,您再闹心。”
“这倒是,家里的活,几十年了你爸也没干明白过,自打我来了京市,你爸都是跟着你爷奶吃饭,自己只会下面条,煮稀粥。”
齐女士看看手机,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回去,刚走没几步,又折返回来,“你二哥打电话找我借钱,一开口就是三万,说是看上一块地皮,缺口三万,你说有谱没?”
“他人在哪?南市?”
见齐女士点头,云汀兰算着时间,今年88年南市刚成立竞技特曲,作为最大的特曲,F地产快速膨胀。
疯狂到什么地步呢?听说一个楼盘还只是设计图,还没开始建,已经转手十几次。
一楼买了刚签合同,走到六楼就能卖掉。
短短两年方价涨到7500元,有倭寇国方地产泡沫的前车之鉴,Y行釜底抽薪大举收缩音根,南市的方地产泡沫瞬间破灭。
一夜之间,方价下跌85%,d产公司更是倒闭95%,阑尾楼随处可见。
云汀兰记得很清楚,报道上说音行去回收抵押资产的时候,炒家竟然说得等退了潮才能看到那块地。
可见当时的疯狂。
云汀兰就道:“那边刚成立特曲,潜力在那摆着,但是别贪,两年内必须撤出方地产。”
齐女士有数了,出了门就给云虎打电话,“钱可以给你,但两年内,你得把钱给我拿回来。可以,我立刻给你打钱,不行,那就算了。”
云虎都急死了,陪着那群老爷们喝酒喝的想吐,好不容易喘口气,找地方吃口饭垫垫肚子,酒桌上就不是吃东西的地。
他脑瓜子现在还嗡嗡呢,哪里管得了老娘具体说什么,满口应下:“您放心,我到时双倍还您?”
“得了,老娘不缺你那点钱……”正吼着呢,断了。
再打,关机。
齐女士气的想打人,但到底把钱转了过去。
云虎那边拿着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也没时间充电,三两口把饼塞进嘴里,就直奔因行。
时间就是金钱,再晚,那帮龟孙说不得又要反悔涨价。
老娘骂就骂吧,反正也习惯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妈,你看那些人干嘛呢?因行那儿……”
路口等红绿灯时,曦曦扒着车窗,望着外面凑热闹,“那么些人是存钱呢,还是取钱呢?”
队伍排的老长都到马路边上了,拐了好几个弯,坐着小马扎排队的老头老太太都挤到马路牙子上,听到曦曦的话,就笑道:
“取钱呀,物价九月一号全面上涨,把钱取出来买东西,你们也赶紧吧,晚了,因行没钱就取不出来了?”
“那买什么呀?”曦曦把头伸出去,好奇的问。
“买什么都行,东西还能保值,钱还能值多少钱?大家抢东西都抢疯了,见什么抢什么,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只能守这取钱。”
“爸,快快快,赶紧开车,咱们回家拿存折,我和妈取钱,你去抢东西,喊上六伯,他个子高,劲大。”
瞧这操心劲。
云汀兰拍拍她脑袋,“消停的回家写作业,今天开家长会,你们语文老师说你练字敷衍,回家写两张大字,让你爸陪着你。”
又和宋今寒说起物价的事,“49年是私人投机倒把,如今是冠道猖獗,被他们搞的物价一天一个样,涨得太快了。”
宋今寒看眼后车镜:
“如今施行经JI双轨,计h经济和市c经济并行本是好意,为了促进企业和工厂在完成计划生产指标后,可以继续生产并按市chANG价进行销售,提升企业效益满足市c需求。
谁能想到反倒给那些冠道提供了土壤,助长了倒买倒卖的风气。pI包公司一茬一茬的冒出来,就在酒店包个房间,安一部电话,一个电话就是一单生意。
批JIAN被他们倒来倒去,货都没出仓库,价格已经翻了几番,原材料涨,w价能不涨?不过长不了。”
到了家门口,沈外婆正指挥着芳姐往院里搬东西。
芳姐是南姐介绍来的保姆,根底清白,也算是他们那个机构的人,南姐离开前把她带了来。
那个组织的隐患算是解除,不敢说没有遗患,但在国内至少不需要南姐贴身保护。
具体的没说,但卫校的秦芳母女突然不见了。
云汀兰怎么知道的?
云朵儿帮忙捎带云家爷奶新摘的玉米穗,亲口和她说的,语气挺不屑,当然是对秦芳。她自己还以为是她去学校闹,把秦芳名声搞臭,那母女自己走的。
对于云朵儿的洋洋自得,云汀兰理解不了,不明白这样内耗有什么意思?
不过秦芳母女的消失肯定与云朵儿无关,必然是上面查到了什么。她和宋今寒都没去深究,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人得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个世界离开他们照样转,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云汀兰扫了一眼,地上锅碗瓢盆放了不少,毛巾秋衣秋裤线裤,还有毯子都是论箱的,不禁咂舌:“您这是打算把商店搬回来呢?”
“真搬回来就省心了,你们回来的正好,快开着车把肉拉回来囤冰窖里,听说肉涨价最厉害。”
行吧,大不了做成腊肉熏肉。
宋今寒回来时,后备箱还堆了几箱肥皂,洗衣粉,这些就算了早晚能用上。
她还看到一箱子钢丝球,家里刷锅都用丝瓜瓤,你说买这么一箱子钢丝球干嘛?
沈外公捶着腿,表情一言难尽:“你外婆排的队,我跟着走到尽头,不是锅就是钢丝球,锅家里真不缺,你姥爷……”
这说的是齐姥爷,“送来一套,大锅小锅几十个,连带着油盐酱醋厨房堆了不少,这些钢丝球咱们用不着,酒楼可以用嘛?”
他能说是排了一个多小时队,都到跟前了,总觉得不买亏得慌,虽然他也觉得这想法挺荒谬,但身处其中不自觉的就跟着走了。
现在想想,感觉跟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