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栓嫂皱着眉,想着宝生奶临终前的嘱托,是有提到宝生头磕到石臼上的事。
她就问,“如何舍?”
总不会是直接拿走石臼,这些前世栓柱他们都试过,石臼只有在宝生手里才有用,想来这就是云大夫说的认主。
“宝生主动放弃。”
栓嫂失望的低下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宝生手背,心里的火热散了几分,上辈子栓柱也曾逼迫宝生放弃石臼,没用。
云汀兰一看就知道栓嫂的想法,笑盈盈地补充一句,“嘴上说没用,得他心底愿意解除契约。”
说着,她拿块糖逗宝生,“宝生,用石臼换妈妈,你愿意吗?”
石臼?妈妈?
宝生不吱声,只是抱紧石臼,然后那么大的个头非往栓嫂怀里拱,就是那种小孩子的霸道,我不选,我都要。
看的让人想笑,又心酸。
“妈妈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她总是疼,你知道的吧,用它”云汀兰指指石臼,“换妈妈身体棒棒的,能一直陪宝生,很久很久。不然,妈妈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宝生再也见不到妈妈。”
宝生理解不了,他歪着头瘪瘪嘴,问:“是去找奶奶吗?”他委屈的想哭,“奶奶不见了,不能没有妈妈。”
“妈妈在,妈妈会一直在。”栓嫂搂着宝生默默流泪。
云汀兰心里叹气,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这事除了宝生自愿,还真没法。
见郭志成走过来,云汀兰把药方递给他,“先吃着,我看看疗效。”
栓嫂的情况随时都可能突变,云汀兰就留他们在这边的小跨院住着。两天后,汤药再次失效,针灸能做的就是让她无痛入眠,但两三个小时左右又会疼醒。
吃东西更是不行,就是汤药也得云汀兰按着她的穴位帮着止吐。
但还是那句话,治标不治本。
他们不舍弃源碎片,时空意识给栓嫂安排的命运就无法更改。
栓嫂无法进食,就只能打营养针。
人清醒时,她疼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还不敢吱声,怕吓到宝生,就牙齿咬着枕头套硬挺,疼得全身直冒汗,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郭父郭母都来看过,春花他们已经悄悄准备后事,这情形看过的人心里都有数,熬不过几天了。
春花寡嫂就和郭志成商量,“要不把人带回去吧”不是不舍得钱,栓嫂自己的积蓄也还没花完,主要是看着栓嫂这样活受罪,不落忍,“不如跟小云大夫说说,多拿点止疼针或是止痛药,最后了……让她好吃好喝,走的也能体面点。”
郭志成猛抽着烟,吸的太用力呛得咳嗽起来,理智知道这样做更好,栓嫂眼看是不行了,还有宝生需要他们帮着养,宝生的小媳妇也在读书。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他爸妈补发的工资过日子。他们如今是平反了,可工作的事还没落实下来,等于说是坐吃山空。
他离毕业还得四年,春花她们又没个稳定营生,只能偷偷摸摸的倒腾吃食,属于今儿有明儿没有的。
手里那点钱是用一点少一点。
也就是云大夫心善没收其他费用,他们只需要自己买药煎药,那些营养针也都是走云大夫的账,拿的成本价。
不然早就坚持不住了。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栓嫂和宝生对自家啥样,他清楚。远的不说,单说高考复习那段日子,怕孩子哭闹影响他学习,栓嫂都是抱着孩子靠坐在炕头睡。
孩子亲奶奶都做不到的事,人家做了。
白天宝生把天宝背在背上,带着他玩,一背就是一整天,那是真把天宝当亲弟弟照看。
春花她们才有时间骑着自行车倒腾东西。如今人家需要自家搭把手了,他能说没救了,就回吧。
说不出口呀!
尤其是看到宝生难过的样子,他更是张不了嘴。
两人一坐,一站,都很沉默。
没看到宝生抱着石臼,靠坐在跨院拐角处,他脸上挂着泪珠,手用力地捣着石臼,嘴里念念叨叨,“钱,钱,多多的钱……”
云汀兰叹气,栓嫂把宝生保护的很好,考虑的也周到,并没告诉他聚宝盆得正确用法。显然是担心他一不小心说漏嘴,或是像现在这样,不分场合与时间的乱用能力。
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的异常。
智力不全意味着宝生心性也如同孩子。这不,没一会儿就急眼了,生气地用蛮力去杵,不成想砸到了手指,痛得他嗷的叫出声。
同时殷红血珠滴入石臼,霎那间,纸币喷涌而出。
郭志成和春花寡嫂听到动静,绕过游廊回到跨院时,云汀兰已经帮宝生把钱都塞进他怀里。
两人相视一笑,有了共同的秘密。宝生用手去擦鼻涕,结果痛的他再次叫了起来。
春华寡嫂看着捣烂的一块钱,心疼的直抽抽,有心说几句吧,郭志成却不赞同的冲她摇头。
宝生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怪他做什么。他们没人给宝生钱,那只能是栓嫂给得,他们念叨是好意,可难保栓嫂不多想。
到时走的也不安心。
才这样想着,就听屋内扑通一声,紧接着是什么倒地的声音。
进屋一看,果然是栓嫂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不用说肯定是听到宝生叫声,急着出来摔晕了。
云汀兰拿着药膏给宝生大拇指上药时,他红着眼圈,不舍的把石臼递给她,“救妈妈,要她不生病,永远陪宝生。”
不待云汀兰反应,凌溪惊喜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契约解除了。”
这么简单?!!
云汀兰错愕地将手覆在石臼上,下一瞬它果然消失,顺利的不可思议。
宝生震惊的瞪大眼睛,“没了!”
对,没了。
云汀兰心情极好,她眯着眼,递给宝生一颗药丸,哄道:“吃吧,睡一觉,醒来妈妈就好了。”
这是幻梦丹,与催眠有异曲同工之效,他会做一个美梦,等醒来,他便不会再记得关于石臼的一切,只记得栓嫂生病,他来陪护。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