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叶初并没有着急去公司,她起了个大早,然后买了一束百合花去了李慧敏的墓地。
宁叶初将花放在李慧敏的坟前,她对着墓碑温声道着:“妈,我回来看你了。”
“你看,我听你的话乖乖接受治疗了……妈,手术成功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宁叶初红着眼眶看了眼天空,郊外的天空好像比城市上空的还要高,天很蓝,云很白。
她道:“妈,肯定是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了吧。”
宁叶初跪在李慧敏的坟前磕头拜完,她起身又道:“妈,等会儿……我要去监狱看那个人一眼,你别生气好吗?”
“我想问问他……他那么做,有没有后悔过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
宁叶初独自开车来到了监狱。
那是她自宁夏华从被抓到现在第一次来看他。
宁叶初看着穿着一身监狱服的宁夏华,看着他被剃光的头,看着他手上的铁链,她的心里溢满了酸楚,怨念突然就没有了……
宁叶初见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她拿着手中的电话,最终还是喊了一声:“爸。”
宁夏华确是讽刺一笑:“我可不敢当你的爸,别忘了,是你嫁的好丈夫举报将我送入监狱。”
杨嘉林早在带着转卖股票的钱出国前就来监狱看过宁夏华了,他把公司的一切都对宁夏华说过了,他心里对宁夏华始终有怨恨的,恨他因为事业抛弃他和他妈。
他巴不得宁夏华和宁叶初变成水火不容的关系。
宁叶初听宁夏华讽刺的声音,也自嘲的笑了。
她还没有开始质问他呢,倒是他先埋怨起了她。
宁叶初点点头:“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宁夏华:“什么?”
宁夏华这才看清了面前女儿瘦得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肉的脸,他放软了语气问:“是因为,他举报我入狱吗?”
他刚刚的埋怨,除了是她的丈夫周暮寒举报他的,他其实也怨,为什么从开庭到判刑到现在,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没有来看望他一眼。
宁叶初淡声:“也算有一点吧。”
宁夏华这次听出了女儿语气里的疏离,他叹了一口气问:“你妈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宁叶初瞬间泛红的眼。
宁夏华:“初初,你妈……她恨我对吗?”
宁叶初问他:“杨嘉林……是你的儿子?”
宁夏华点头:“他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喊他哥哥。”
“呵,呵……”
宁叶初冷冷哼笑:“所以,你有了儿子就忘了女儿……忘了同你一起生活二十几年的妻子?”
宁夏华低下了头:“对不起……”
宁叶初:“你是应该说对不起。”
宁夏华又道:“初初,爸爸从前对你够好吧,你要什么给你什么,就算你要嫁给周暮寒,爸爸也是没有反对的……但是,爸爸亏欠他们母子啊……”
宁叶初:“所以,你把公司所有股权都给了他?就……连我妈那份?你就不觉得亏欠我妈?”
宁夏华:“初初,对不起,股权……你和你妈,就别跟他们争了,怨我就行,也别怨他们……”
宁叶初又笑了,眼泪溢出她的眼眶,她抬起头,伸手拭去。
她说:“杨嘉林早就卖了股权去国外了。”
她又看着宁夏华堆满褶皱的眼眶里泛着的湿意,她问:“你让我不要争可以,那是你一手打拼的成就,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可你凭什么不让我怨?”
宁叶初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他的出现,和曝光,你的不解释和偏袒,害得我妈抑郁,你知道吗?你让我不要怨?可是你们愧对的我妈啊……”
宁夏华听着女儿哽咽的声音,他已心疼不已。
就算他偏心,可面前的人也是他捧在手里呵护长大的他的女儿。
宁夏华:“初初,回去跟你妈说一声,是我对不起他。”
“呵呵。”
宁叶初笑得泪流满面,她视线隔着玻璃直直盯着宁夏华,她对着电话听筒痛心的一字一句道:“我妈死了,就在大年初三的那天,她从十六楼一跃而下,七孔流血的躺在血泊之中……”
宁夏华的眼睛睁大着,眼角就滑出了泪痕。
“初初,你说……什么?”
“你妈……她,她跳楼自杀了?”
宁叶初吸了吸鼻子,又深深吐出一口气:“对呀,她跳楼,也有你一半的原因啊。”
虽然因为被周暮寒送进疯人院,虽然被唐文欣教唆……
周暮寒和唐文欣都逃不过!
可也有一大半,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伤透了她的心。
宁夏华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他激动的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初初,该死的是我,是我啊!”
宁叶初抿紧着唇瓣,她偏过眼神,不敢在多看一眼对面的人。
她说:“我来,第一是为了告诉你我妈已经死了……我将她安葬在你之前就买好的坟墓。”
“第二,我想跟你说,宁氏我已经替你拿回来了,你在里面好好服刑,等你出来了,我就交还给你,到时候……你想送给谁就在送给谁。”
宁叶初没有再继续听他说,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只见里面的人激动的站起了身,他一双老手拍打着面前的玻璃,嘴巴一张一合的动着,宁叶初听不见。
她转身就离开了。
来看宁夏华是她被推进手术前的那一刻就下的决定了。
不管他偏心与否,这个人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怕她这随时会引起胃癌复发的身体下一次没有这么幸运,所以,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监狱探望他。
宁叶初刚从监狱里走出来,她走到停车场,就看见了周暮寒靠在了他的车头抽着烟。
周暮寒见她走过来,他就丢掉了手中的烟头。
宁叶初从容的走到他面前,她语气冰凉道:“跟到这里才敢现身吗?”
她从早上出门就知道他的车在跟着她了。
周暮寒无奈的抿开唇角,他暗自讥笑低声:“你早就知道我跟着你了。”
宁叶初刚哭过的眼眶还泛着微微红,眉间却在见他的那一刻就染上了凉意。
“周总不是一向日理万机的吗?怎么,这两天倒是空闲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