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等了两个多小时,抢救室的灯才灭了。
苏莞被从里面推出来,脸上还是惨白的吓人。
医生建议,虽然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但相比身体上的伤,心理的问题似乎更大一些,各项数据指标偏弱,病人的求生意识明显不高。建议人清醒过来之后让心理医生介入一下治疗。
阮文君早就给苏莞安排好了vip病房,这个时候跟着医生把苏莞送进了病房。
顾钰和温凌先后跟了进去。
人没醒,三个人站在那,相顾无言。
慕添白找了个理由把温凌带走了。阮文君跟着医生去办手续和缴费。
病房里只剩下顾钰一个人。
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苏莞,黑发凌乱地散在额间,惨白的小脸双眼紧闭,像个被扯碎了的娃娃。
顾钰觉得心很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压着他的心口。
又沉又钝。
头又开始渐渐的疼,疼得他几乎站不住。撑着床沿才勉强站稳。
阮文君拿着单子进来,看到这一幕。
“头又疼了?要不你也去拍个片子吧。”
顾钰醒来之后还没复查,原是想等忙完顾念的婚事。
“不用。已经预约了复查。”
顾钰伸手按着太阳穴,语带疲惫地说。
“你也累了,要不先回去?”
阮文君知道苏莞还没醒,让顾钰回去也不合适。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也心疼。
“没事,倒是你,先回去吧。忙了一天,你也累了。”
顾钰看着母亲,今天顾念这场离家宴本就是针对顾钰的。只是没想到顾钰会在离家宴的前一天醒过来。
还和苏莞闹进了医院。
家里现在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顾景荣已经给阮文君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确实要回去了。
“那你在这里陪着,如果莞莞醒过来,你就给妈妈打电话。”
阮文君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苏莞,把顾钰往前推了推。
“照顾好你老婆。别等回头想起来一切,后悔。”
说着叹了口气,仿佛不能再待,急匆匆地拉门走了。
顾钰双腿抵着床,离得特别近。他垂眸看着躺着的苏莞,目光里闪过一丝忧色……
苏莞是下半夜醒过来的,虚虚地睁开眼,便看到了旁边的顾钰。
他坐在沙发椅里,一只手搁在扶手上,撑着脑袋。
人斜斜地靠着,睡着了。
苏莞久久地盯着他看,这一刻,她好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他不要醒过来,变成她很陌生的样子。
似是有感应一般,顾钰的头落了落,惊醒过来,就对上了苏莞盯着他的双眸。
浓郁的化不开的忧伤,幽深如潭。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钰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苏莞想哭。
她几乎要以为,他都想起来了。
“你……”
苏莞的一点希冀对上顾钰的眼神,那种温柔,带着距离。
幻想破灭。
苏莞恹恹地回神,转过头望着天花板。
“它,是不是没了?”
苏莞摸着小腹,想起晕倒之前自己的感觉,她似乎能清晰地记起它离开她时候的感觉。
顾钰眼神黯了黯,宽慰苏莞。
“你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其它不要多想。”
“你也希望它走对不对?”
苏莞说着转头看向顾钰,目光冰冷:“它走了,你也觉得轻松了。”
顾钰看着苏莞,没有否认。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苏莞嘴角勾出一抹凉凉的笑意。
“它真是个聪明的乖宝宝,觉得不被爱,就走了。一点都不像我。“
苏莞的眸子凝着笑,但是那笑意却像浮在水面上的,像是掩盖着什么随时汹涌而出的东西。
顾钰拧着眉,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病房里寂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苏莞淡淡地开口。
”你的身体也没康复,回去吧。”
顾钰没动,过了一会,捏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不要乱想。我不会走,我出去抽根烟。”
苏莞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顾钰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好远,直到走出住院部,外面的风裹着凉意扑了满脸,他心中那种堵堵堵感觉才被吹散了一些。
他去通宵便利店买了包烟,站在外面抽。
一根接一根。
他知道,自己的失忆对苏莞来说,很不公平,很难接受。
但是让他完全接受这一切,他又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几个月前的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记忆里的自己,对女人,从来都是热情来的快也去的快,因为他没想过要让谁沾身。
他足够多情也足够无情,只在风月场中逢场作戏。
因为他不想自己再有软肋,不想自己再因为无措和失去痛苦,不想有一天,有人拿他最在意的人拿捏他。
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那苏莞,到底是属于一个什么样的意外,他不得而知。
也害怕知道。
这种感觉,让他本能地烦躁。
“钰,你这种症状有点像创伤后地应激反应,你的潜意识在极度抗拒,在自我保护……”
曾经的心理医生的话,又回响在他的耳边。
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独独忘了这一段,独独忘了苏莞。
他可真卑鄙。
顾钰灭了最后一个烟头,有了一个决定。
一周后,苏莞出院,回曲楼坐空月子。
出院前温凌来看过她几次,陪她聊聊天,给她讲了讲学校的事情。
苏莞的情绪显得很稳定,没有任何异常。
在人前她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这个孩子,也不去说不开心的一切。
邹丽的自杀案被警方的重案组受理了,跟顾钰的绑架案一起调查。警方来医院问过话,苏莞如实说了最后见到邹丽的情景。
苏蓉自然也被叫去问话,但是她能给出证明她将邹丽送回去就离开了的证据。
加上邹丽死前清理过身体,她的身上找不到对案件有利的证据,各项证据不足,也就没什么进展。
阮文君在曲楼安排了一个专门照顾这种空月子的团队,除了医护,营养师,还有专门的心理疏导师。
苏莞接受也配合着一切,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这段时间顾钰也在家里养伤,为了双方都能休息好,阮文君让人在另外一间客房里布置了床,让顾钰休养。
夫妻俩算是有了婚后的首次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