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羽阁。四位羽族的族老手执法杖,齐身跪在羽知弦身前:
“少主,请择日迎娶凰族及凤族的女子。”
没想到,四个糟老头异口同声来催婚,还擅自作主要求娶两个。
羽知弦扶着跳痛的额角,胸口滞得说不了话。于情于理,为羽族子嗣着想,是应早日迎娶羽后。
可他想要的不是凰族也不是凤族的女子。就算他此生无缘寻到茵梦果,也无心旁骛。
可他总不能对族老们坦言,自己就是有“龙阳”之癖,就是喜欢身旁的少年小郎君。
恨不能同他日夜厮守,不问世事。
他大概能想到四个老头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一定要在凤凰神树前磕得头破血流,一定要在他的云翼殿外绝食死谏,再一股脑儿地打包花红柳绿的羽族女子送到他的床榻上......
羽知弦清了清嗓:“我才刚回羽族,细作和逆党尚未揪出,此事容后再议。”
话还未落,凰老已急不可耐道:“少主,揪出逆党和迎娶羽后并不冲突,婚事尚需备细筹划,我羽族几百年来终于有修得羽族正果的子弟,当昭告三清,此次大婚应邀请三清众门派观礼。”
凰老这是打算层层开启梧桐林乃至凤凰林的法障,邀请三清修士道门都来恭贺,一展羽族雄风实力。
谁知羽知弦还是不应,执意说娶亲的事不急于一时,但仍是松了口风以安抚族老们,示意他们若要置办什么大婚仪服可先着手去办。
四个族老面面相觑,少主连娶什么羽族女子都未定夺,难道是全权交替他们代为操办么?
凰老自然是属意自家孙女凰翎儿,当年若不是出那档子事,翎儿早就是唯一的羽后,现在既然少主晋为羽神,那再加一个凤族的霓纤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还好金乌族同百雀族没什么成气候的贵女,也有几位可人可心的适龄女子。四个老头一合计,不然除羽后外再给少主选几位羽嫔?
他们也不怕累死羽知弦。
从百羽阁出来的羽知弦头疼得紧,自己适才不过缓兵之计,置办婚礼所需的羽裳仪服,花红表里根本用不了多久。
羽知弦蹙着剑眉,交代蔚然暗中护好长青,自己打算和慈栩再去一趟梵宝阁。
茵梦果他得尽快弄到手。
得知羽知弦要去妖界,长青忽然来了精神头:“我同你一起去吧!”
三清界和九州凡界她都转悠过,唯有紫月妖界还未曾去过。
听说那里妖风豪放,妖娘子们热情放浪,只要看对眼了便可一亲芳泽,长青虽无意与妖娘子两情缱绻,却也思看个热闹。
不意,长忆却百般阻挠,又是温言劝哄,又是威逼恐吓,说妖族凶恶奸险,何况长青已被妖王下了追杀令牒,上次只有蛟族,说什么长忆也不想再让她以身涉险。
相持不下时,长忆只能允诺等事情办完,风声过后再乔装带她去走一遭。
一旁蔚然也巧舌如簧:“公子若是闷煞了,羽族也有很多好耍的地方,好看的小娘子来着。”
长青忙问:“可有酒楼?”
蔚然拍着胸脯:“有!”
羽族的梧桐林内有市廛井里,同九州凡界的王城一般热闹,颇可散心解闷儿。
长青托腮又问:“可有身段好会唱曲的小娘子?”
蔚然斜眼看了一下自己少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羽知弦清咳,兀自品茶。
长青嘟着嘴:“嗨,肯定没有妖族的小娘子好看。我要去妖界。”
向来嘴快心快的蔚然,孔雀眼珠子一溜儿:“唱曲容易啊,我就唱得挺好来着。比隔壁林子的小百灵唱得好听多了。”
乍听此言,羽知晓几要被茶呛死。
长青却故意刁难:“来,给小爷好好唱一个,唱好了有赏!”
于是,蔚然只能在自家少主的诧异下,捻起兰花指,转着腕花,捏住嗓子唱道:“想当年哪......我的小情郎那......”
今日小怜泡的茶味道果然有些怪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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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林,翔凤楼。
蔚然带着一位青衫薄绸的俊俏公子往贵宾雅间坐定。
晨时,羽知弦带着慈栩去了妖界,还未等长青醒来便出发,定时怕她缠闹。
长青恨恨用完早膳便扯着蔚然来逛林市。
翔凤楼是林市里最大的酒家,五层楼榭,画檐飞角,屋檐上彩鸟旋飞,台下果真有弹琴唱曲的羽族女子,轻纱薄羽,面庞秀美,歌喉轻柔婉转,绕梁不绝。
唱得比蔚然的孔雀嗓好听多了。就蔚然那把公孔雀嗓,唱得人耳朵受罪,还带累眼受其害。
掌柜对蔚然毕恭毕敬,也不用点菜便满满当当安排了一桌酒筵,无一不鲜美。
长青吃得几筷箸,觉着虽然好吃却没有长忆陪着,多少缺些滋味。伸出头去闲看街市,正见着斜对面一家煊赫的铺子,里里外外进出的都是花红柳绿的羽族女子。
长青眨着疑惑的眼,指着那间“霓裳台”问:“那是什么地方?”
蔚然头都不回,便知问的是什么铺面,一边埋首喝汤,一边囫囵答道:“做衣裳的铺子。”
难怪进出都是羽衣飘飘的女子。
“走我们也去做两身!”
兴头正盛的长青,拉着还未吃饱喝足的蔚然便走进了霓裳台。
一进门首,两位彩衣女子迎上来:“两位公子,今日想要做什么衣裳?”
蔚然是羽族的士家,衣着已然不凡,长青虽才到羽族不久,师兄也给置办了两身清雅华贵的袍子,衬得长青身姿轻盈,风流俊朗。
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不假。
长青望着一屋子红红绿绿的羽衣霓裳,看的头晕眼花,冒冒失失扔了句:“就把你们家最好的拿出来瞅瞅!”
见迎客的女侍面有难色,蔚然立即从腰囊里掏出一袋子灵石,都是比精灵石更值钱的圣灵石。
当然以蔚然抠门儿德行来说,这些灵石定然不是自掏腰包,全是羽知弦濒行时留下的。
羽侍当然知道这两人有的是钱,只是贵宾阁内有一位要客正在试衣,而且是女客。
她们绝无胆量冲撞了这位女客。
“让他们进来吧。”
屏帷扇开,贵宾阁内走出一位眉宇美丽的女子,身后跟着八位羽婢,衣饰华丽堂皇,赤金色的曳地羽裙需要两个婢女小心牵起后摆。
老板娘躬身折腰亲将人送至门外的凤辇前,一身的奴颜媚骨:
“凤女放心,在下定如期将羽后的嫁衣改好,再加十尺的凤尾裙裳,一定压过那位。”
当然最末那句是小声说的,却还是落到了有心的长青耳里。
原来是做嫁衣,还加十尺的裙尾,怕是地都扫干净了。
长青侧头问藏头藏脑的蔚然:“她是谁?”
看蔚然的模样便知此人他认识,装着葫芦定是没卖好药。
还好今日霓纤儿目不斜视,没与蔚然劈面撞见,不然定要喝问少主去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