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
长忆收回指诀，周身法焰渐灭，眸中并无骄矜之色。
擢选大典发出雷鸣般的彩声。矮木墩子拍得掌心通红。
长青从捂着脸的掌缝中看到灼灼风华的男子，布衣轩举，身姿昂藏。
败阵的龙啸风气咻咻站起身，懊恼地瞥了一眼天师座上的步生尘。
寒夜晓站起身，一挥袖，丹墀上显现一面巨大的水镜。
验身镜。
只要穿过这面镜子，便能验明入门弟子的五行和种族。
寒夜晓也很好奇，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竟然拥有强大的元神，究竟是什么妖族，还是天生仙元的修真世家。
二十位被擢选入山的弟子们依次通过验身镜。
凤惜是妖族，五行属雷。
龙啸风也是妖族，五行属雷。
长忆略迟疑，还是走入验身镜中。光华缠绕其身，先出现的是五行属火，而种族却不断闪烁，在凡族、妖族、仙元上不断跳动……
最终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是？那即是有混脉之象，半人半妖，半妖半仙，都有可能。
长忆在议论纷纷中跨过了水镜。
虚藤子沉思，继而捋须道：
“你可先选择宗门。”
话毕，赤炎宗掌门慕火云眼中满是期待，刚才的斗武,长忆的表现非常沉着，是难得的火灵根修士。
有朝一日，就他一人便能抵上全宗门的修为积累。
因为元神是天生的，后天很难补炼。
可惜沉吟片刻后，长忆不矜不伐道：“弟子愿意入木灵宗。”
众座再次哗然，立在人丛中的长青，兴奋得跳脚。
长忆转头看向人群中的青衫少年，又向虚藤子正色稽首道：
“不过弟子要木灵宗掌门师兄一职。”
长青的笑凝成一团浆糊，木灵宗掌门死了多年，自己向来自由自在，以掌门大师兄自居，现在长忆不是明晃晃抢自己饭碗？
虚藤子和慕火云交换眼色，慕火云已隐隐有些怒色问：
“你本是火灵修士，为何要去别的宗门”
长忆垂眸，复又直言：“我虽是火灵根脉，却灵息不稳，若木火同修，对修为有益。”
至于其他的原因，也不便多言。
虚藤子手捻白须，目视玄虚。适才打斗时，长忆对其他根脉的灵息也能集纳，确实是双脉同修的好苗子。
且木灵息能强大他原本的火灵息，以木生火势，燃之不熄。
虚藤子转眸觑向陷入混沌不能自拔的长青，笑道：“长青，如此你就有大师兄了！”
多一个人约管胡作非为的木灵宗也是好事。
不意长青撅起不满的唇，低声怨道：“我才不需要什么大师兄......”
长青笑得温润，“那么，赤炎宗......”
话还没落，刻意拖长的等待语调被长青急急打断。
“师兄！”
不顾众人讶异，长青这声师兄喊得突如其来，生怕到手的师兄又飞到赤炎宗去。
长忆抑住笑，坦荡应道：“嗯。”
众座的笑声里，寒夜晓背负身后的手，握拳透掌，臂上蜿蜒牵扯的疤痕似乎活过来似的，攀爬入心，痒痛难耐。
龙啸天败下擂台，按根脉分入了金雷宗。对此净雷真君很满意。
轮到凤惜选宗门了。
小姑娘游目四座，还没来得及说话，步生尘就说道：
“我观你炼丹颇具灵性，不如拜入我门下。”
无色大师兄偷望一眼阶下机敏傲娇的小姑娘，素冠峨带，眉目如画。
后土宗正好缺少这么一个小师妹，肯定备受师兄师弟们的疼宠。
净雷真君坐不住了，探身直言，声若雷响：
“这孩子雷系根脉，我看还是来金雷宗。”
话毕，金雷宗那几位师兄弟神色飞扬，欢欣不要太形于色。
谁知凤惜琅琅开口，眼波流转道：
“弟子要去木灵宗。”
什么，一向人烟凋敝的木灵宗，今日倒成了香饽饽，大有被人踏破门槛之迹象。
连长青也吃了一惊。
矮木墩子喜不自禁，暗忖自己终于有了大师姐。虽然师姐看起来又美又凶，总是多一个靠山。
正待开口唤师姐，就被步掌门冷冷截断：
“你可想好了！”
步生尘一眼相中的弟子，居然要去别的门派，显然太不识抬举。
凤惜依旧是不可一世的骄美，“弟子想好了！”
净雷真君好奇问：“难道你也要双脉同修？”
这一根脉且不好炼，两脉同修岂是人人都行的？
凤惜眼里毫无转还，直言不讳：
“弟子就是喜欢那位小师兄。”
顺着凤惜目光，众人找到人丛中呆愣着的“小师兄”。
长青难以想象，这眉目如故人的女子，当着满门居然大胆表白自己。
她可是集师兄弟的万千宠爱，自己则是拉了师兄弟的万千仇恨。
虚藤子哈哈大笑起来，转问广袖寒衫的人：
“夜晓，你怎么看？”
寒夜晓抬起岑寂冷眸，瞟过阶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凤惜，声音平静无澜：
“既然赢了擂台，自可自由选择宗门。”
言下之意，凤惜就是要选择在昭明殿当厨娘，掌门们就算惜才，也碍不着别人自毁前程。
长青的灵台此刻天人交战，这小姑娘绝非善类，看自己的眼神如狼似虎不说，笑得更是阴恻恻。
怎么有种被盯上的不寒而栗。
......
木灵宗，凤惜撇着鄙夷的唇角，游目自己破落的寝屋。
这也是人住的？
何况她曾为天女，现下更是妖王宫中说一不二的大妖主。
从梵天流落妖界后，为了尽快为摩什昱凝聚元神，喜媚就献出了自己的仙元，从此沦为堕妖。
撕扯仙元犹如剔骨般痛苦，痛得她在地上翻滚，不住地嘶喊。
妖王朱厌被她对摩夜殿下的真心打动，待她如妖界公主般周全。
用度从来糜费，与当年梵天的大神姬并无迥异。
摸着幻彩流转的鲛纱裙裳，刺目的红灼得眼生疼。无论如何，哪怕失去仙元，她总算得到万人之上的妖主待遇。
就是那些妖族的族老们也的向她稽首而拜，唤她一声妖主。
若他日殿下统一了三界，那她便是这三界最尊贵的女子。
思及此，眼前破败的寝屋也不是那么难以入目了。殿下一定能体谅她的真心和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