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僻静的深巷里,矮木墩子已喝下第三碗浓白的羊肉汤。素馍就着羊肉汤,裹腹又解馋。
矮敦子对座是一言不发的长忆,冰冷的面甲在隔街如昼的街灯里,更加落索。
“不要再来一碗?”长青一壁拭着嘴角,一壁劝他。
“要!”长明抢先,恨不能再来三碗,回山后便只能下个月圆之夜才能赶夜集,况且他们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摸下山门。
“你不怕撑死,一会走不动我可不背你。”见长忆一副富贵不能淫,美食不能动的模样,长青用丹药换的一颗无色灵晶结了账。
一行人刚转身,就被堵在巷口。
为首的是一个犬童子,脏兮兮的小手笃定地指着长青,“就是他!”
身后是犬族的老老少少,妇孺媳妇,貌似合族都杀气腾腾,像是讨债不成。
贩羊肉汤的老叟见势色不对,连忙收拾摊碗,生怕殃及池鱼。
一个胖妇人排众而出,一把揪住长青就嚎开了:“我那可怜的大狗子啊,你还我儿命来!”
长青扯脱不得,见犬族上下群情沸腾,举着锄头铁锹的老少团团将他们仨围住。
“我们不认识你家大狗二狗的。”长忆挡在长青身前,布衣不掩傲岸:“大娘有话慢慢说,切莫认错了人。”
众犬族老小妖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良善小妖,最多讹些外乡游商的酒食钱,要不是族里小孩蓦地丢了性命,也没空抄家伙赶来。
一个颤巍巍的犬族老太婆掀开众人,看向领路的犬童子:“四狗,你仔细看过,是不是这人。”
长青定睛一看,四狗不正是此前扔石头驱赶长忆的两童子之一,若不是他喝止,还不知作出什么妖来。
“就是他们,我确认!他们里有一个带着面甲,我和大狗拿石头扔他面具,另一个便跳将出来嚷嚷着要管教我们,还打了我和大狗的屁股。”
揉着约莫还有点疼的屁股,四狗依旧愤愤指着眼前的兔妖少年。
“是我打了你们屁股,不过是替你爹娘教训一番,怎么就讹赖上了不成?说,你那大狗哥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诈死?”
犬族一贯喜讹诈外乡游商,什么让小媳妇仙人跳啊,老太婆碰瓷摔啊,这盘他们想必是用小儿诈死来图赖人。
“是不是诈死,兔官人可随老生前往察看。”叮嘱四狗仔细确认的老太婆拄着竹杖,语气衰微却不容推拒。拢着三人的众犬妖自觉留出一道。
长青跟在长忆身后,犬视眈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随那老太婆去。
破茅屋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孩子,若不注意耸立头侧的犬耳仿佛便是人族的幼子。接着一盏幽微的油灯,长忆探过鼻息后向长青摇了摇头。
这是同四狗一同扔长忆石头的童子,像是年龄稍长的小领头。刚被长青用藤条凭空教训了一回,没想着,几碗羊肉汤的功夫就嗝屁了。
按理说,藤条连皮肉伤都不会有才对。
长青以眼神示意长明,他不大可能遁逃现场。长明短胖不惹眼,大可趁人不备脚底抹油开溜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