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时裴乐乐的枕边已经空了,摸着还存有余温的枕头,她失神地坐起来,有一瞬间几乎以为昨天的一切不过又是个梦。可是很快,她就听到隔壁间传来窸窸窣窣地流水声,是他在洗澡吗?
实在觉得好奇,裴乐乐蹑手蹑脚地跳下床,打开门跑到浴室门口,又把耳光凑上去听,恰巧此时,流水声也戛然而止。
糟糕!他这是洗完了要出来呢!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在偷听他洗澡……那该有多丢人啊!
裴乐乐心里蓦地一慌,手足无措地环视着四周,正想着等下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眼眸却一瞟,瞟到门口衣架上挂好的衬衣和西装。
“嘭——”与此同时,门开了。
季东朗一跨出浴室的门,就看到他的丫头抱着一叠衣服像模像样地走过来说:“我帮你换吧。”
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场面,季东朗一愣,禁不住揶揄她说:“妞儿,是我没睡醒呢,还是你没睡醒呢?”
“我们集体都没睡醒!”裴乐乐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脸却刹那间红到了耳朵根,但是演戏总得演到底吧,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让他转过身去。
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季东朗拼命忍住笑,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而后转身一拉腰间的浴袍带子,倏然间,他健壮有型的肌理变又luo露在她的眼前。
心脏一阵狂跳,裴乐乐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把衬衣套在他背上,又绕到他的胸前,用手一粒一粒地帮他扣扣子。
季东朗看着她素手轻挪的温柔样子,忽然间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连心坎里都暖暖的似被春风拂过。在她扣上最后一个扣子时,季东朗忍不住唇角微扬,低头捉住她如玉的皓腕:“你这样子,可真像一个小媳妇。”
“老夫少妻,你吃的消吗?”裴乐乐心慌地抽回了手,昂起俏丽的小脸,转身就想溜掉。
呵,这丫头是哪里有火哪里扇风呢!
季东朗长臂一伸把她抓回来,从背后环上她的腰,向来沉稳的脸上也不禁绽出一个坏坏的微笑:“你说我吃不吃得消?”
劲后被他的唇轻轻的摩挲着,裴乐乐心里如同揣着只小兔子般,惴惴乱撞着。忽然间她感到后腰上有什么炙热的东西正顶着自己,她急得脸颊一红,仓促间推开了他:“臭流氓,一大清早就不穿裤子调戏良家妇女,你影响市容!”
看到她那羞涩的表情,季东朗忍不住大笑起来,裴乐乐简直气坏了,她想不明白他怎么能笑的这么开心,他捡到宝贝了吗?
偏偏人家笑完了,还不肯放过她,而是一脸无辜地捏捏她的小脸:“你不是要帮我穿吗,怎么不继续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只穿着内裤的下半身,裴乐乐差点石化了,“这活我不熟,先生您自己来吧!”她拧了拧眉头,将西裤一把推给他,转身一溜烟地就跑掉了。
失策失策,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季东朗望着她狼狈逃跑的背景,忍不住嗤地一笑,眉里眼里都是暖暖的光。
早饭是裴乐乐做的,白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吃的时候季东朗忍不住夸赞她:“乖,你可越来越有当老婆的样子了,哎,我真是有福气啊。”
“你少美了,又不是没当过别人老公。”裴乐乐羞赧地顶了他一句,顶完又觉得后悔,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好在季东朗并没有计较:“当是当过,但是不称职呀。这次想好好体验一把了。”
他这话勾起了裴乐乐的好奇心,她停下筷子,忍不住问:“哥哥,为什么这两年你都没想过再婚的事呢?”
季东朗低眸,若有所思地看着碗里的清粥:“其实我很害怕婚姻。好像男人到我这个年纪,都会走两个极端,要么想结婚想的要死,要么就害怕婚姻一辈子都不想结婚。但是,现在,我考虑结婚了。”
他说的这样认真,裴乐乐的心就算是冰块做的也都被捂热了,但她还有几分心虚,就故意逗他说:“那……你有合适的对象么?”
“不知道哦,”季东朗拿起筷子继续吃粥,眼睛却别有意味地瞥向她,“说不定有。”
裴乐乐被他瞅得心跳加速,她抿了抿唇,又问:“那哥哥你想找娶什么样的媳妇儿?”
“没要求呀,看对眼了就好。”
这话真敷衍,裴乐乐蹙起秀气的眉头,不依不挠说:“没有你这样的。你敢说具体点么?”
季东朗哈哈大笑,说:“我娶媳妇儿你着什么急?”
裴乐乐真的气急了,她把饭碗往桌子里一摊,说:“再搭理你我就是猪!”然后她起身就要走,季东朗却笑着把她拉回来,她一个不稳跌坐在他的腿上,心底又羞又燥。
季东朗低头望着她,有些晕红的脸蛋让他有一股想亲上去的冲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想去破坏这么好的场景,就伸手抚上她的头发说:“傻丫头,等过两天我陪你回趟老家,跟你爸爸当面认个错。我不希望我家乐乐的婚姻,不能被家里的长辈祝福。”
裴乐乐愣了,她神情怔忡地看着他,身和心都被一种巨大的温暖包裹着。她心里突然涌过一种冲动,就是为了他,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她宁愿赴汤蹈火。哪怕他们的未来怎么看都是不明朗,但是她却那么想去拼一次,她甚至准备了很多眼泪去应付未来的痛苦。爱多么勇敢。
饭后季东朗说,周末他和朋友有个聚餐,想让裴乐乐跟他一起去。这算是一个很正式的邀请了,他想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他们聚会的地点在A市一家鼎鼎大名的娱乐会所,大概出席的人物都身份显赫,他们直接包了会所中的一层,用来开pARtY。
临去的那天季东朗临时有事,打电话说派了一个朋友来接她。她在家里等了一会儿,很快有陌生的号码打电话进来。
“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裴乐乐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就迷迷糊糊地下了电梯。刚一出楼栋,她就看到有辆车的车灯闪了两下,也没多想,她径直走向了目标。
车上坐着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眉目里沁着冷意,剖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裴乐乐看着他,心里涌现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但还是伸出手说:“你好——”
眼镜男并不跟她握手,他近乎轻蔑地笑了笑,说:“裴小姐这么快就又忘记我了?”
“你是?”裴乐乐眉头蹙得更深,她承认她看这男人面熟,但就是想不出是谁。
睇着她茫然的神情,眼镜男索性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我们见过两次,第一次裴小姐在陪我的朋友喝酒,忽然间顾淮安闯进来,把你给抱走了。第二次是一个月前,你约我跟某报业集团的王总吃饭。怎么,你一次都记不起来了?”
“你是……高旗?”在他的提示下,裴乐乐的记忆复苏了,心脏也在刹那间跟着抽紧。怎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他!
高旗近乎冷漠地回应,眼神却阴冷得像只猎鹰:“承蒙抬爱,你终于还能记起我来。”
裴乐乐只觉得如芒在背,反过来回视起他来,带着丝探究:“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高旗转过身,发动起车子,言语间颇无所谓:“你不用研究我,你也研究不明白我。”
心里蓦地窜起一团火,裴乐乐憋住气,用力说:“你也不用勾引我,我一次只爱一个人。”
他笑出声了,连尾音都是讽刺:“我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你这样的我也见过。”
裴乐乐捏着自己的手掌,回眸说:“如果你一直带着敌意跟我说话,我想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没必要讨好你。”
“是吗?”高旗笑得更冷然,“打电话请我吃饭,陪我喝酒的时候难道不是讨好么?”
裴乐乐咬牙,义正言辞地回驳他:“先生,那是工作。”
“如果工作要你献身呢?”他继续问,语调冷得像浸过冰,那般不屑于顾。
一股气蓦地拥堵在裴乐乐的胸口,她现在不仅仅觉得气愤,更感到侮辱。倔脾气不期然地蹿上来,她索性也不解释了,直接跟他对回去:“我只对有利用价值的人献身。没有利用价值,在我看来就是垃圾。”
“垃圾啊?那今晚的聚会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高旗也不生气,那样蔑视的语气,仿佛在他看来,她这种女人就根本不值得生气,“因为在场的都是A市的名流,其中有不少都是曾经被你认为有利用价值的,但凡有一个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向东子说点什么,我可不觉得你能明哲保身。”
刹那间,裴乐乐仿佛被人钉在了座位上,她回眸,手心已出了一层冷汗:“你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高旗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吐出了一句让她震惊无比的话,“半年前下药灌你的那伙生意人,其实都是顾淮安的圈中好友,当然,也算是季东朗的朋友。”~
“他的朋友?”裴乐乐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其实早想过这件事是顾淮安指使的,所以才会恨了他这么多年,可是一直以来她也只是凭空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现在,猜测变成了现实,她只觉得瑟瑟齿冷。
高旗轻轻一笑,嘴边的线条很硬,显得愈发冷漠:“原因很简单,顾淮安出于一些原因看上了你,找朋友帮忙把你钓出来,然后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只不过,那时大家都以为你不过是淮安想找的新女朋友,大家都溺爱这个小弟弟,所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他说着,转眼拿那漆黑的眼睛瞥了一眼裴乐乐,接着开口道:“其实那时候我还有点同情你,不过,后来看你在淮安身边如鱼得水的样子,我就同情不起来了。而现在,你连东子都勾搭上了,这样大的野心和功夫,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沉寂在心口多年的伤疤被人蓦地一下子揭开了,裴乐乐只觉得胸膛里一阵火辣辣的痛,她愤怒地扭头:“你们帮他**了我!你们全都是在犯罪,现在居然拐回来指责我的不是?”
“如果你不是做错了事心虚,又为什么不敢告诉东子这一切呢?”高旗的眼睛从高处瞟下,那是一种极其蔑视不屑的姿态,“只有一个可能,你根本就是在骗东子。就像你半年前,根本就是欲拒还迎在勾引淮安一样!”
像被当胸淋下一锅滚烫的热油般,裴乐乐气得俏脸通红,瞪着他说:“我想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你开门,我要下车。”
高旗却不理她,神态自若地开着他的车,裴乐乐想她的怒气一定让他很有成就感。车很快拐进一条单行道,裴乐乐透过车窗望过去,发现路边停了依次不少名车,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她依稀还看到顾淮安的那辆捷豹。
心在刹那间慌乱起来,可她还是强自忍着,逼迫自己要镇定。旁边的高旗似乎将她看透了,他突然说:“如果不是东子让我来接你,你以为,我愿意来接你吗?到地儿了,你自便。”
说完,他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裴乐乐喉咙里闷闷地犹如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她突然觉得很委屈,当别人把你当作ji女一样看待的时候,你自己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是ji女一样,尤其这个人还是季东朗的朋友。
她偏过头,握住门把手,眼泪在低头的刹那间潸然滚落,好在夜色漆黑,没人看得到。
忽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裴乐乐微微抬头,看到季东朗向她伸出了手掌。
“发什么呆啊?下来啊。”季东朗见她低垂着眼眸,不说话,忍不住笑了。
裴乐乐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粲然而笑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很快,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一个大大的手掌包裹住了,他的掌心很干燥,也很温暖,瞬间捂热了她的心。
不,不行,别人越是误解她,她就越是要打起精神来。她要他尊重她,认可她,她要她的大叔毫无压力地和她站在一起。
这样想着,她又吸吸鼻子,告诫自己坚强一点。
“我刚才特别忙,所以让朋友来接你,”走近大厅里后,季东朗似乎看出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就拉着她的手问她说,“怎么了?眼睛红红的跟刚哭过一样,他欺负你了?”
裴乐乐摇了摇头,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没,是我临走时,隐形眼睛没戴好,磨得眼睛疼。”
季东朗皱了皱眉,扶着她的手肘,低头察看:“忍着多难受,那我带你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吧。”
泪眼朦胧中她慌忙摆了摆手:“没事的,流过泪已经不疼了,大概已经调整过来了。”
“那就好,不舒服了就马上告诉我,我叫人去附近眼镜店给你买副新的。”季东朗还是不放心,眉目认真地盯着她的红眼睛。
裴乐乐赧颜,刚想再说什么,却迎面遇上两个人,其中一个男人约摸五六十岁,穿着一件中式的真丝唐装,颈上带着一串颗颗圆润的老山檀佛珠,样子儒雅而又眉目威严。大厅里衣香鬓影的、好不热闹,这样一个人站在其中依旧是鹤立鸡群,裴乐乐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可这一眼多看,就瞧清了他身边的同伴——
高伟的身形,挺直的脊背,谈笑风生的侧脸上,又有一只烟叼在唇边,熟悉的轻挑不羁的姿态。
心跳不由得怦然,裴乐乐忍不住倒退了一小步,面前这人竟赫然是顾淮安!
“东子,难得今天你也来了,明芬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看到季东朗时那年长的男人立马笑着走过来,只不过当他看到季东朗牵着裴乐乐的手时眉峰却不禁蹙了一下。
“您太客气了!”季东朗的脸上挂着一丝客套的笑容,看到顾淮安时,刀锋似的眉也跟着皱起,但他一脸坦然,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年长的男人也跟着笑笑,眼睛却开始打量起裴乐乐:“这位就是……”
他的眼光好犀利,裴乐乐被看得心里发毛,但她多少也明白了,这个人估计是季东朗的长辈,能直呼他妈妈的名字,身份必定不会简单。
“她就是裴乐乐,我的未婚妻,”季东朗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顾淮安,又握握裴乐乐的手,小声叮嘱她说,“快叫叔叔。”
除了上次在公司出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公开的场合称自己为未婚妻,裴乐乐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顾淮安就在面前,这感觉让她如芒在背。
可是现在很明显,季东朗是想借这个亲友聚会的机会,公开他们的关系了。她不能让季东朗失望啊,只好低下头,羞怯怯地喊了声:“叔叔好。”
“嗯,好孩子,明芬会喜欢你的。”年长的男人笑眯眯地点点头,站在原地跟季东朗攀谈地起来。大厅的空气里飘满了酒香烟香脂粉香的味道,彼此牵扯着好似一个无边的梦境。顾淮安就站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仍是不端不正的姿态,他从自助桌子上端起一杯红酒放在唇边,轻轻地饮了。自始至终他不言也不语,甚至连正眼也不看向裴乐乐,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她一般。
眼前这个小禽兽,突然之间不禽兽了,裴乐乐反而觉得心乱如麻。她还惦记着高旗的话,心里还有着恨,但更多的是担忧,如果真如他所言,这里好多人都知道从前那件事,又全都误解了她,那么……当季东朗向大家宣布自己是他未婚妻时,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呢?
裴乐乐站在脚下的红地毯上,只觉得双腿也软绵绵的,她忽然好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季东朗真相,又为什么要跟他来这里?
“又发呆,无聊了?”看到裴乐乐一副缄默无语的样子,季东朗转过头来,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一把拉了她到自己身边。
裴乐乐只觉得自己犹在半梦半醒之间,脚下被地毯的接缝一拌,踉跄了几步,居然径直跌入了他的怀中。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她能感受到周围一道道目光箭似的飞射过来,她的脸在刹那间好烫好烫,烧成了一片红霞!
“怎么了这是?”季东朗倒是不尴不尬,他很自然地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端起一杯果汁递给她,“喝点水压压惊。”
“嗯。”裴乐乐点点头拿起酒杯,那位年长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吩咐顾淮安说:“我那边还要去见几个朋友,你好好招待你哥哥嫂子。”
裴乐乐听得脸一红,悄悄抬起眼睛来,哥哥嫂子?这个称呼……好奇怪。
顾淮安却波澜不惊地笑笑,说:“爸,你忙你的吧,这儿有我呢。”
“噗——”裴乐乐一口把酒喷了出来,同时将秀眸瞪向季东朗,天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顾淮安的爸爸也会在场?!
见她一脸不解,季东朗挨近了她,压低声音说:“刚才那位是顾淮安的父亲,萧铖的岳父,也是现金艾迪国际的最大股东——顾卫国。今天这个宴会,就是他的寿辰,家里的长辈、晚辈通通都在。”他说着,顿了顿:“刚好趁这个机会,向他们宣布咱们的关系,以后再结婚也不用挨个通知那么麻烦。”
裴乐乐惊得抬起秀眸,也来不及分辨为什么顾卫国的寿辰季东朗的长辈晚辈都要去,只是小声抗议道:“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呢?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季东朗拉起她纤秀的素手,放在唇边旁若无人地吻了吻,又把她拉进怀里哄道:“好了乖,咱甭闹了行不行,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嘛。”
面对他这暧昧的动作和眼神,裴乐乐的脸上烫得几乎就要烧起来,这是她那三十五岁高龄的大叔吗?怎么他的行为越来越霸道离谱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可是季东朗故意做给顾淮安看的呢。~
可惜顾淮安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地不悦,屋里的年轻男女见顾卫国走开了,就都拥过来说话。这其中还有季东朗的老友顾淮南,他似乎已经喝高了,一见到裴乐乐就笑着起哄:“瞧这小丫头脸红的,还没喝呢就醉了,这让我还怎么好意思敬她酒?”
季东朗假意瞪他说:“好了,南子,你别想逗她喝酒,我告诉你她可不会喝酒,你把她灌醉了谁送我回去?”
顾淮南眼睛一翻,指着他骂道:“呦,你们瞧瞧东子,这还没结婚呢,就护起媳妇了。”旁边的登时哄笑起来,这样一闹,原本紧绷着的气氛也顿时轻松起来。
看起来他们都很爽朗,也很热情,并不像高旗说的那样会处处针对自己。裴乐乐稍稍放下心,顺着季东朗的意思笑说:“不是的,我是真的不能喝酒,我酒精过敏。”
“是吗?”旁边,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开口,“你挺能喝的。”
其实顾淮安一直就站在裴乐乐的身边,但他今天实在是过于安静,安静到所有人都选择忽视了他,包括裴乐乐。直到现在,她才不得不挪过眼睛去看他,此时,寿宴约摸着要开始了,头顶的灯光蓦地一黯,居中的水晶琉璃吊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落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的,仿佛是流动的光影。
“你们认识?”有人好奇,凑过来问,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也刹时间尴尬起来。
谁知顾淮安却眼眸一斜,懒懒地弯起唇角:“只要是美女,我都认识。”
此话一出,大家都哄笑起来,顾淮安也在笑,目光刻意探向裴乐乐。如他所期望的,裴乐乐缓缓垂下了眼,一颗心如同被火燎过一般,一种怪异的难受。
看着他们二人一来二去的目光,季东朗心想,难道他们之间还余情未了?就这样凭空猜着,他心里那股好不容易平息的浪潮又翻腾起来,但他想起自己对乐乐的承诺,还是强压着没有发作,可好看的薄唇已抿成一条线。
沉默间,有年长些的以为是裴乐乐脸皮薄,经不起玩笑,就笑着过来打圆场说:“我说东子,弟妹过敏喝不了酒,你可是少不了的!别跟我说你也过敏啊,再过敏也得撑上几杯,大不了醉了让弟妹驮你回去,酒醉好办事啊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大家笑得更厉害,裴乐乐也从刚才的事件中抽过神来,脸红的像滴血的葡萄,说实话,这样亲昵的玩笑现在听来真是又煎熬、又甜蜜。
季东朗到底是经过事的,不再去想他们的纠葛,而是笑着接过酒杯,跟大家乐呵呵地碰杯子。喝过一轮后,他脸上有微醺的红晕,揽着裴乐乐的肩向大家一一介绍、敬酒:“这些男的有些你已经见过了,这是高旗,这是南子,还有萧铖大约晚会儿会过来,那些女孩是个别人的家属,也有咱们的亲戚。今天虽然是老爷子生日,但更多的是咱们这些年轻人聚聚餐,你不要觉得约束,一会儿我妈也会过来,你们说说话。”
裴乐乐点点头,抬起头冲女孩子们微笑,她们大都目光友善,有两个还热情地拉过她的手,跟她聊天,看不出任何的敌意。这样温馨的氛围让裴乐乐感到很安全,女人其实比较容易沟通,而她呢本来就喜欢热闹,跟她们聊聊八卦、美容、减肥,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也许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艰难,那个高旗,只是他自己对她有偏见罢了,大多数人还是很可爱的。
看她们几个女人聊得正酣,季东朗不禁一笑,转身拍拍顾淮安的肩:“出去吸根烟?”顾淮安没说什么,霍地一下站起来,跟他走了。
这一幕恰巧被裴乐乐看到,原本放下的心登时又高悬起来,也许是做贼心虚,她生怕他们会说些什么,正如高旗诅咒她的一样。
可说曹操曹操就出现了,一直沉默的高旗,在这时突然插了一句:“听说西子要回来了。”
“西子?”另一个男人叹了口气,自然自语地说:“是不是还是那么白?”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般,一提到西子,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很丰富,裴乐乐不禁起了好奇心,收回思绪问他们:“西子是谁?一个很白的男人吗?”
霎时间,所有人都没了声生息,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裴乐乐,有着惊讶,有着怀疑,有着不解,甚至有着同情和怜悯。
裴乐乐咬住嘴唇,心像被一根细线悬住般,高高地吊起,她就算再傻,也明白这个西子的不同寻常了。
也许……她根本就是藏在季东朗心底的那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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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你是兄弟。”阳台上,季东朗手搭在镂空的围栏上,嘴里叼着烟,栏杆上刻着郁金香图案的暗纹被呼吸中的薄雾一点一点地模糊。
“当我是兄弟而已,”顾淮安则背靠着栏杆,低头划起一根火柴,又抽出一支雪茄。烟雾香气弥漫起来时,他才又抬起眼,“却不是真的兄弟。”
“看在你姐姐和顾老的面子上,我这次不想跟你揭破脸皮,”眉头不由得蹙起,季东朗眯起眼,仿佛是望天,“不过,你不要以为过去两年里你玩的那些小把戏我都不知道,也全都不会计较。”
“你这么说——是想要警告我?”顾淮安似乎压根不意外,他惬意地呷着唇间的尼古丁,“警告我不要再打裴乐乐的主意?”
季东朗转眸,斜斜睥睨着他说:“如果你敢,不要怪我今天没有警告过你。”
“你也太看得起她了,”顾淮安不屑地弯起唇角,年轻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不过是一双破鞋而已,你以为我稀罕?”
季东朗蓦地转过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声说:“你记住,她是你未来嫂子,你再敢对她不尊重,我也不会让你太好受。”
“嫂子?”顾淮安被戳中痛处,不禁冷笑起来,“你今天带裴乐乐来,只是想把她介绍给大家这么简单?”
觑着对方瞬息万变的表情,他接着道:“你一定是知道的吧,我姐要回来了。”
季东朗一脸阴霾地看着他,半晌才松手:“我和乐乐的事,跟你姐没关系。”
“没关系?”顾淮安眼神一禀,轻笑着转身,可刚往前走了两步,他又突然顿下来,扭头说,“季东朗,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起。”
心脏猛然一刺,季东朗看住他,眼深而幽暗:“你什么意思?”
顾淮安笑笑:“有本事你亲自问我姐啊。”
季东朗默然不语,望着楼下的夜景出了一会神,才问:“今天她为什么没有来?”
顾淮安眼神也黯然,夹着恨夹着怜:“姐姐在香港多逗留了几天,她说在那里她还能有回忆,一回来就全都破灭了。”
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季东朗微微阖上眼,嗓音低沉:“她不肯回来,所以萧铖亲自去接她了?”
“明知顾问。”顾淮安无声地笑。一阵夜风清灵灵地吹透了季东朗的衬衫,他恍然间仿佛清醒了些,便将手里还剩半枝的烟狠狠掐灭:“我有点饿了,进屋吧。”
回家的时候,季东朗已然有些醉了,是顾卫国派司机送的他们。一进门,季东朗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磕到门边的台阶,裴乐乐本能地伸手去扶他,又弯下腰帮他解鞋带换鞋:“怎么喝这么多?”
季东朗顺从地让她拉着自己,还使坏似的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小小的背上,说:“你心疼我?”
“哥哥,你很重的,自己使点劲成吗?”裴乐乐被他压得秀眉紧蹙,强拉着他走了两步,却一个趔趄被他扑倒在冷硬的地板上。她气得用力去推他,却被他压在地毯上动弹不得,他今天真的喝了太多了,重得要命。
“哥哥……”裴乐乐拍了拍他的脸,怀里的男人却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反应。
半晌后,他才从她颈间迷迷糊糊地抬起脸,痴痴一笑,在她脸上吻了一口:“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对了,高旗今天不是说,那个西子要回来了。
心跳蓦地停掉了半拍,裴乐乐偏过头,试图用手去推他。只有不看着他雾一样的眼睛,她才能制止自己问出不该问的话。女人都是有着直觉的,而女人又是胆怯的,往往,越接近真相,心里就会越恐惧。
“别……别走,”可怀里的男人却想醉猫一样,死腻着她不肯放手,“宝宝,嫁给我好吗?”
男人炙热的呼吸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喷在裴乐乐**的颈上,她不由得一阵寒噤。还记得初相遇的那次,他也是醉得一塌糊涂,倒在她的怀里说——“宝宝,我不该放你走”。
裴乐乐咬咬牙,忽然抬起头,问他:“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