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副驾驶不该留给另一半么?
只是送同事回家,需要那么好心?
但坐后座似乎也不好,可能傅昇真的很介意别人把他当司机吧。
对傅昇的顺从占了上风,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许若坐进副驾驶。
引擎发动,窗外的高楼开始倒退。
车载香水有些闷,许若扒拉了下一旁的按钮,没反应,转头问傅昇:“可以开下窗吗?香味太浓了。”
确实浓,量用多了。傅昇轻轻啧了一声,说:“不行。”
“为什么?”真的很闷。
傅昇言简意赅:“开空调了。”
“可以把空调关掉。”许若建议道。
傅昇依然拒绝:“不关。”
“为什么?”许若又问。
“没为什么。”傅昇风轻云淡道:“这是我的车。”
“……”
好幼稚。
许若抿着嘴,兀自笑了会儿,说:“好的,你的车。”
傅昇懒懒说了句闭嘴以示警告,但威慑力为零。
许若选择用后脑勺对着他,然后偷偷笑。
车窗倒映出他的脸,是极真心的笑容。
傅昇看了几眼,忽然觉得心烦。
应该带司机的。
经过几个红绿灯,许若脑袋一点一点地,眼皮沉得快抬不起来。
旁边递来一个眼罩,傅昇目视前方,将东西丢在他腿上,“餐厅远,累了就戴上睡会儿。”
眼罩是拆开的,许若猜测是傅昇用过的。本来不太想用,但如果能用傅昇用过的东西,似乎也不错。
“谢谢。”
悉悉索索一会儿,许若戴上眼罩,脑袋靠着车窗,酝酿起睡意。
空调口嗡嗡吹着凉风,许若抱着手臂,安静地睡着。
将车停在路口,傅昇伸手,抚平了许若头顶几根乱糟糟的头发。
指腹上残留了洗发水的香气,傅昇放在鼻尖,鼻翼煽动,又将气味嗅进鼻间。
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当年买不起名牌,洗发水都是用的超市里十几块钱一大瓶的杂牌。价钱不贵,效果一般,只有廉价的香气会持续很久。
他一度以为这种牌子的洗发水已经停产了。连他都不再使用,许若,已经穷到连衣食住行都要节俭的地步了么?
路虎不打招呼便驶进一处小区,停在某栋楼下。
没有叫醒许若,傅昇撑着头,视线一直放在许若身上。
人瘦了,更苍白了,露出的下巴看着能把人的掌心割破。
呼吸起伏小得看不见,他需要看很久,才能捕捉到一点儿生机。
副驾驶上的人动了动,掀开眼罩的一角,许若眼前还模糊一片,仿佛看见傅昇欲盖弥彰地坐直了身体。他不确定,于是问:“你在看我吗?”
“你很好看么?”傅昇则是反问。
以前挺好看的,现在……
算了。
许若决定不再继续这个伤人的话题,他取下眼罩放好,看向窗外,“到了么?”
“嗯。”咔哒一声,车锁解开,车窗同时下降,流通的空气吹起发丝,傅昇看着许若怔愣的侧脸,问:“请我上去坐坐么?”
怎么会到这里?
许若攥紧安全带,张了张嘴,声音很小:“你怎么……”
“怎么知道你住这里?”傅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许若,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当初的我,不是让你避之不及么?”
傅昇用他的话提醒他:“忘了?你不是说,确实不想见到我吗?”
“住在这儿算什么回事。”
傅昇的手指擦过侧脸,他捏着许若的下巴,迫使许若转过头来,“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我会出现在宁城的任何地点,唯独不会回这儿,对吗?”
许若呼吸急促,艰难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
刚好相反,他只是认为这处出租屋,是宁城中最具备傅昇气味的地方。
傅昇强硬地打断他的话:“你的想法对我来说不重要。”
许若张着嘴,哑然失声。
过了很久,他推开傅昇的手,用手背蹭蹭被捏红的下巴,说:“我知道。”
“我把这里买了下来,在你出国半年后。”傅昇解开安全带,忽然说:“也许对你来说不重要,但这儿对我而言……应该说对曾经的我而言,这里曾经是家。”
许若的眼眶瞬间湿了,他慌乱地低下头,狼狈的神情却依旧被傅昇捕捉去。
“我知道。”许若摸索着解开安全带,数不清第几次在傅昇面前表露歉意:“对不起。”
“不是为了听你道歉。”傅昇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外看他,“只是回答你的问题。”
傅昇抬头,许若看见他滚动的喉结。
他说:“你从我这儿把它买走了,许若。”
许若的心跳漏了半拍。
也许是错觉,傅昇承认得似乎很艰难,好像有些话一旦说出,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他和傅昇之间隔着的东西,仿佛多了几丝裂痕,不再那么让人束手无策。
“我不知道房主是你。”
“知道就不买了?”
许若诚实道:“我不知道。”想要房子是真的,不想让傅昇知道他犯贱似的收集过去的痕迹也是真的。
“下车。”傅昇说。
动作比脑子快,许若站在傅昇身边。
锁好车门,傅昇抬脚往前走:“请我吃饭。”
“附近没有合适的餐厅。”许若拉住他的袖子,用力到手指泛白,“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在傅昇看过来时,许若讨好地笑了笑。
装没看见,傅昇拒绝道:“不好。”
许若的力气抵不过傅昇,为了避免被傅昇拖着走的状况,许若松了手,挡在傅昇前方,一直拦着,“你要去家里看看吗?”
“不行?”
“下次好不好?”
傅昇就没同意过他的建议。
到了楼层,许若怎么都不愿意放人进去。
傅昇握着钥匙和他僵持,“家里藏人了?”
“没有!”许若被他的口无遮拦吓死,“你别随便乱说。”
“那就让开。”
许若态度一点儿都没被磨软化,“不让。”
他盯着傅昇的手,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钥匙?”
“喔。”傅昇不在意地甩了甩钥匙,“拿出来吓唬你而已。”
“……”
许若表情差点破裂。
那他真是差点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