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堂屋就剩吉祥一家人了。
吉富贵这才叹了一口气说:“你爷爷奶奶为什么被大水冲走,就是王家村捎信说我姥娘病了,让你奶奶去伺候。那几天河水上涨,眼看着就没过了桥梁,那边催得紧,我姥爷又是个计较的性子。所以你爷爷奶奶冒着风险驾着小驴车拉着半车粮食就去了,走到桥中央,洪水突然来了,把桥冲垮了,你爷爷奶奶也没了踪迹。”
“里正哥刚上任,就组织全村人沿着河堤往下游找了半个月,什么也没找到。我浑浑噩噩的,家产差点被堂叔骗取,是里正哥提醒了我,又把堂叔贪去的东西要回一些来。这时我姥爷绕道多走了五十里路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一看家里办白事傻了眼,明白过来还指责爹娘不小心,把半车粮食都糟蹋了,我当时气得背过气去。”
“我姥爷带着我大舅和二舅就要搬家里的粮食,说你奶奶没了,我也有赡养他们的义务。被里正和村里的人拦下撵出村去。从此我就伤透了心,断了和王家村的来往。”
“等两个月后,我三舅拖着病弱的身体徒步从王家村走到了河东村,整整走了一天,到咱家以后就晕过去了。找了大夫说又累又饿,身体还不好,才晕的,没有大碍。你娘就给熬了粥放了糖,我三舅才缓过来。”
“三舅抱着我就嚎啕大哭,我三舅才比我大五岁,是你奶奶带大的,和你奶奶的感情最好。开始知道你奶奶没了就哭晕过去了,醒了后让我姥爷给雇辆车绕路来河东村,那时桥还没修好,我姥爷把三舅骂了一顿。后来桥修好了,三舅才走着过来。我姥娘也因为你奶奶去伺候她才突遭不测的,很内疚再加上身体不好,不久也去了,我姥爷也没给我送信。”
“我三舅因为身体弱,家里穷一直未娶妻,我就起早贪黑地烙馅饼,挣了钱就给我三舅修了房子,又托了临津县城的媒婆给找了媳妇。我这三妗子身体健壮,性格泼辣,对我三舅体贴入微,大舅二舅以前欺负三舅,自从成亲后,就再也不敢欺负了,我三妗子会武术。”
说到这,吉福贵眼里还含着泪就笑了起来,“我三妗子真是把大舅和二舅打得怕了,见着就绕道走。我很感谢我三妗子这些年把我三舅的身体调理得也好起来。”
“这不是关系还不错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不来我们家?”吉祥好多疑问爹爹。
“我三舅说,他们要是来我们家,我那两个舅也会来,说我那两个舅就和蚂蟥一样吸上就扒不下来,就让我当真断亲了吧”
“我每年送东西去,也是偷偷地去。因为三舅的房子和我们家一样离村子很远。你小时候好多衣服都是我三舅母给做的。”
吉祥想起来了,小时候娘亲的身体不好,从没看到她做衣服,可从自己没有缺衣服穿。
“三舅爷的身体让启叔给看看,爹你多给三舅爷送点补品去,不行就多留些银钱。”
“我三舅也不让,说这些年我帮衬得够多的了,家里能吃饱穿暖比一般人家强得太多,不能让我那些表弟们有不劳而获的想法,我三妗子生了三个表弟,个个健壮如牛。”吉福贵脸上溢满了笑容。
吉祥想,这是爹爹唯一记挂的亲戚了,爹爹做的一切也是值得了。
“爹,我们在王家村这么一大片地,也需要知根知底的人管理,我那几个表叔怎么样?”
“你那几个表叔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比你大一岁。人品都行,你大表叔会武术,二表叔种地,三表叔给人当账房,你三表叔读过书,听说算盘打得又快又准,都已经娶妻生子。”
吉富贵还是很喜欢这几个表弟的。
“如果几个表叔愿意,我们药庄正缺人,可以来我们药庄。”吉祥询问爹爹的意见。
“如果你表叔们愿意,那就行,主要你三舅爷那里不好说。”
“这没问题,我去说。”吉祥自信满满地说。
你看,这不护院的,种药的,账房都有了吗?
不过吉祥也要亲自考察一下,他们能力人品到底如何?
崔衍第三天回到荷塘镇,吉祥正在家看话本子。
“回来了,事情顺利吗?”
“顺利,崔家村和王家村各五十人,中午管一顿饭,一天五十文。崔家村的人都争着来,后来堂叔确认定了五十个人,崔氏族人三十个人,其他是从村里挑的。”
“没找里正吗?”
“崔家村因为小没有里正,里正是邻村的。”
“现在两个村的人正铆着劲,都想争第一。”
“吉祥,药庄的账房咱们需要吗?堂叔是给酒楼做账房的,听说账做得挺好。”
“是你堂叔自己说的,还是你问的?”
“堂叔自己说了一下,我也问了问。”
“好,过几天我舒服些,去一趟王家村,账房公开招聘,谁账务理得清楚,记账准,算盘快,就聘用谁!对了还要人品好,知根知底。”
崔衍听后愣了一下,吉祥这是有人选了吗?
过了几天,吉祥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要去王家村,这次带上了她爹吉富贵。
吉富贵提前给三舅送了信,让几个表弟在家等着,说有事商量。
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吉祥打量着眼前高地上的几栋房子,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崔衍扶着吉祥走到大门前,三位表叔已经在门口等着,还有一位表婶,看到吉祥满脸笑容地急忙上前,“这就是吉祥吧,累了吧,快进屋。”
说完扶着吉祥进了大门,边走边介绍:“这里是你舅爷和你三表叔一家人住,旁边的那两栋房子是我们和你二表叔家。”
吉祥知道了这是大表婶,朴实又很活络的性子。
见了舅爷舅姥,吉祥要行礼。舅姥赶紧拉住了,“好孩子,你怀着身孕呢,快坐下。”舅姥是个爽利的性子吉祥也只好坐下。
吉祥看着慈善的老人问道:“舅爷身体还好?我和我爹说过,要不让我启叔来给舅爷瞧瞧。”
“这些年多亏你爹,身体好多了。”舅爷脸上带着笑容温和地说。
“舅爷,我想求您老件事,我不是买了一片地嘛,想种药材,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想让表叔们帮帮忙,帮我照顾一下,您看行吗?”吉祥用商量的口吻要求着。
三舅心里很感动,这哪是让帮忙啊,这是照顾他们家。早听说,吉祥所有产业,做工的待遇优厚,人又善良,村里人都挤破脑袋要去,急得里正嘴上都起了泡。去县里做工,一天才三十文,还不管饭,这在家门口,又方便钱又多,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三舅也不是不知趣的,“这孩子,是你帮衬你的表叔们。”
又对儿子们说,“吉祥既然看中你们,你们要好好干,要是做不着调的事,让你们娘打断你们的腿。”
“放心吧,爹,我们绝对不能让娘打断我们的腿。”三表叔笑嘻嘻地说。
“三表叔,今天还要比试,胜出地雇聘。”吉祥笑盈盈地看着三表叔。
“没问题。”
吉祥带着崔衍还有表叔们去了药庄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前面,好多人围观。今天不光有三表叔,崔仁德还有三个来比试的。一共五个人,吉祥拿五本同样的票据,明细账簿还有总账簿。用半个时辰,看谁的,及时,明晰,准确,还有账簿、账据、账账相符,先完成地为胜者。
比试紧张地进行着,三表叔打得算盘翻飞,噼里啪啦有韵律地进行着,不慌不忙,依据凭证先记明细账,汇总起来记总账,最后算出红利。三表叔第一个完成的。其他陆陆续续地也完成了,不用说,三表叔获胜,荣任了药庄的账房。崔仁德也没看出多少失落,还恭喜三表叔直说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