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风见到月霎突然站起身来,吓了一跳,差点向前摔去。
他略微站直后,看着月霎,老实的点头道:“嗯。”
月霎看着寂风手中拿着的酒瓶,又闻了一下,道:“这是烈酒,你从何处得来的?”
“不告诉你。”
寂风摇摇头道,但看着月霎略微生气的凤眼,又小声道:“其实我到宫外专门买的……一次拿了一瓶回来。”
“那你总共藏了几瓶酒?”
“哈哈,不多,不多,就十瓶,每当烦心时,就喝一点点。”
“我的酒不好喝么?”
“那叫甜水,不叫酒,这才叫酒呢,不信,你闻闻,可香了。”
“你喝了多少?”
“呵呵,不多,不多,就喝了四瓶,哦,不对,应是四瓶半,手中这瓶还未喝完,不算是第五瓶,若是从前,我喝上十瓶都不会醉呢,不知这酒,掺了什么,喝了后,只觉得头胀。”
“寂风,你喝醉了。”
寂风睁着朦胧的双眼,道:“我没醉,没醉,我酒量好着呢。”
月霎并未再说话。
她瞧着喝醉的寂风,并不觉得他失态,反而觉得此时的他乖巧无比,仿佛是一个天真的孩童般。
若是与平常清醒时刻相比,她好像更喜欢现在的寂风。
“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
说完,寂风晃着脑袋,从怀中拿出一支簪子,递给月霎,道:“可好看了,我专门雕的,学了……好久呢。”
“这是赠给我的?”月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寂风咧嘴笑着,点头如捣蒜。
月霎半信半疑的接过簪子。
触摸生温,白如凝脂,在烛光的照映下微透,色泽极好。
她细瞧着,簪头上雕刻着一朵正得正艳的梨花,里面的花蕊清晰可见,梨花下还雕了一片叶子,小心翼翼的托着梨花。
整枝簪子刻得栩栩如生,小巧又精致。
看得出来,雕刻之人,费尽了心思。
月霎有些惊讶的问:“这真是你雕的?”
寂风点头道,他指着簪子,道:“嗯,是我雕的,你看那朵梨花是你,那片叶子是我,如何,好看么?”
月霎道:“好看,这是上等羊脂白玉所做,有价无市,寂风,你是如何得到的?”
寂风道:“我又不偷,也不是抢,我自个去矿山中挖的,去了许多趟,也挖了许久,月霎,你会嫌弃么?”
月霎摇摇头,看着寂风坚定的道:“不会,我很喜欢,寂风,谢谢你。”
闻言,寂风竟傻傻的笑了起来,摆手道:“一枝簪子嘛,何必要道谢?你若喜欢,以后,我,我会送很多很多给你。”
“好端端的,你为何会送我簪子呢?”
“哼,那暮泊送了你玉骨笛,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
说完,寂风嘟起嘴,皱起眉毛,他一想到暮泊那张脸,就觉得生气。
月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敢情,你是看见暮泊大哥,心中不快,所以才要送我簪子,是么?”
寂风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一直都想送你的,不过我,我看见,暮泊,心中就是不快,我觉得他对你存了心思,真的,月霎,你信我,男人的心思,最容易捕捉了。”
看着他急忙否认的模样,月霎心中大喜。
她故作不懂,又问道:“寂风,你方才说暮泊大哥对我存了心思,那你呢?可曾也对我,动过心思?”
她才不信,暮泊大哥会对她存了心思。
从小到大,他总是像兄长一般嘘寒问暖,时常守护。
但却又严厉的教她一些精灵族法术。
在她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暮泊时,她刚失去了双亲。
那时她才五六岁,根本不懂何为死去,只知道父亲与母亲,双双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浑身冷得像冰块一样。
她唤了许久,父亲与母亲都不曾回应她。
望伯告诉她,君主与夫人已经死去了,永远的离开了梨花国。
她不信,她不信疼爱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会抛下她,离开她。
于是她独自一人跑出宫外,想要去寻长姐,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找遍了长姐在宫外的住处,都不见长姐的踪影。
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孤独与难过。
她躲在一处废墟下,大声的哭着。
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声音嘶哑。
却仍是不见父亲与母亲的身影。
第一次,月霎感到惊慌。
身旁仿佛被无数寒冷包围着。
她无助的抱着自己,蜷缩着,直到暮泊将她抱起,温柔的看着她,轻声说道:“别怕,有兄长在。”
暮泊大哥陪着她长大,教会了她许多。
一直将她当作最宠爱的小妹。
他疼爱她,也疼爱长姐。
在长姐与她心中,除了父亲与母亲之外,暮泊大哥是她们最亲的人,最亲的兄长。
以前她不知,如今知晓了暮泊的身份,他是神族,怎么会看上一个凡世女子呢?
朝思与白秋意相恋,他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的。
虽然那时月霎并不知其中缘由,只是觉得白秋意拱了好菜,走了狗屎运,才获得了朝思的青睐。
如今,白秋意虽已得到了他些许认可,但不可否认,这不能改变他们往后的命运。
一个永生不老,一个寥寥数年。
待他年老色衰,寿终后,朝思终将会回到精灵族内。
想到这时,月霎不免有些同情起白秋意了。
他想与朝思共白头,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我……”
寂风看着陷入沉思的月霎,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月霎摇摇头,想要摇去刚刚的心绪。
她看着寂风呢喃着,又问道:“你可对月下雨有过心思?”
寂风一听,立即摇头,话语坚定的道:“月下雨是你,月霎也是你,但不知月下雨身份之时,我对她并无任何心思。”
“月霎,我心心念念只你一人。”
“从小你便出现在我梦中,我一直在寻找你。”
“初见你时,我就知你是我梦中人。”
“寂风,寂风,原是孤寂的风,自与你相识之后,我便不再孤寂。”
“月霎,我,我要永远,永远追随你,陪伴你,直到你厌倦我,我,我才会离开你。”
“月霎,愿你不惧世间任何风浪,率性而为,随心而行……”
寂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倒在石桌旁的草地上,闭上双眼,带着酒意,沉沉睡了去,嘴巴还在呢喃着。
月霎叹了一口气,看着睡去的寂风,语重心长的道:“我的身份,就注定这些与我无关,寂风,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想,我会与你一起相守,月下雨是我,阿月是我,月霎也是我,可你两次舍身相护,皆为月下雨,而非月霎。”
“究竟你的心意到底如何?”
“还是?初次你说月下雨的眉眼像极了月霎,那时你便知晓我的身份了?”
风拂花落,纷扬微乱。
一如她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