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争取保障,是必须保障!”
朱由校言语犀利,神色严肃说:“开荒,屯田,浪费人力物力,关乎百姓饭碗,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屯田时,各种水利措施必须跟上,以防遭遇旱情白白浪费民力,所有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
单单天津卫荒田,全部开垦屯田,管理经营妥善,将保障朝廷每年多收数十乃至百万石粮食。
河北,北直隶荒田数量不少。
歼灭察哈尔部,大宁都司内亦获得不少良田。
开荒。
屯田。
乃朝廷重中之重。
王象晋伴随朱由校游历北直隶,自认比较清楚皇帝秉性,要么不做便不做,要么做争取做到最好。
何况,去年秋日起,皇帝开始筹备开荒屯田,欲提高粮食产量,故而,眼里不容出差错。
“臣遵命,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朱由校微微呼口气,继续说:“开荒屯田之外,爱卿派精干的农人,在南北直隶,乃至广东成规模种植土豆,红薯,南瓜,玉米。另外,颁布项悬赏令,收获季,哪家产量高,赏赐哪家,鼓励百姓经营农田。”
民以食为天,收成好坏关乎百姓生计,直接号召百姓种植高产作物,特别是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效果会微乎其微。
为稳妥起见,他计划朝廷牵头种植,成功后逐步推广。
同时,花费三五年时间,争取以最朴素的方法,甄选优良的种子,百姓陆续种植时,保障粮食产量。
今年起,陕西灾情开始逐渐严重,起义愈演愈烈,他暂时稳住陕西,然而,夏秋两季收成因灾情锐减,又会给起义埋下祸端。
时不我待,在皇庄内大范围推广种植高产作物,亦是朝廷重中之重。
王象晋不知皇帝为何对推广玉米,红薯,土地,南瓜如此上心,但皇帝劝课农桑总归是好事。
恭敬领命后,迅速退回朝列。
朱由校揉了揉鬓角,冷厉视线迅速转向工部尚书王徵询问:“王卿,今年起,各地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工部有何具体安排?”
王徵执笏出列,站在皇极殿中央,郑重的汇报说:“禀陛下,微臣和工部同僚商议,今年重点是疏通南北运河,保障江南货物运送京城。另外,在沿海合适区域修建码头,施行海运并行,加强南北沟通,促进南北商业发展。
同时,重点修缮十九处陈旧水利设施,包括运河,黄河,江淮和沿堤坝。”
疏通运河,修建码头,修缮陈旧水利,王徵的出发点没错,甚至疏通运河,修建码头,实施海运并行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不过,王徵的计划格局还是有点小。
朱由校首先认同王徵的安排,补充说:“运河,黄河,江淮,河堤要修,更该规划各省之间道路,要想富先修路,修建连通各省的官道,即便于运兵,亦便于经商,朕烧制出水泥,便于修桥铺路,加固城防,工部趁机迅速推广。”
王徵微微蹙眉,没料到皇帝这般雄心壮志,恭敬提醒说:“陛下,朝廷突然大兴土木,必然加重百姓负担,臣担心引起动荡。”
闻言,李国普出言说:“陛下,朝廷大兴土木,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然而,朝廷吏治尚未彻底整顿完毕,各地大兴土木,必然存在各种赃污纳垢,朝廷为百姓发放工钱,未必能如数落到百姓手里。”
张梦鲸亦善意提醒说:“陛下,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勿忘前朝治理黄河引起的灾难。”
朱由校接受王徵,李国普,张梦鲸的提醒,兴修水利,修桥铺路,但凡花钱必然存在藏污纳垢,不影响百姓还好,影响到百姓的确是大问题。
不管为抗旱救灾,还是为通商贸易,这些事朝廷必须做,决不能因噎废食。
思量片刻,朱由校言语温和的说:“疏通运河,修建码头,兴修水利,修桥铺路,修建贯通各省的官道统统都要做,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至于担心藏污纳垢,在施工现场设铜匦,鼓励百姓举报,以防小鬼作乱。”
“这两年,恐怕要多辛苦王爱卿,希望爱卿多担待担待。”
王徵恭敬说:“谢陛下体谅,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定监管妥当。”
以前朝廷混乱,百官想做事儿,却是党争四起,互相扯皮,今政治清明,朝廷设有目标,百官有奋斗方向,他愿兢兢业业完成目标。
王徵退回朝列,皇极殿出现片刻的安静,见状,徐光启快步执笏出列,来到大殿中央恭敬说:“禀陛下,春节时,臣亲自训斥松江府欠税士绅,松江府士绅答应补齐天启元年以来拖欠的税收,目前,全在运来京城的路上。”
年前为劝说松江府士绅,他马不停蹄返回松江府,怒斥士绅,又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此举必然惹得皇帝不快,兴许还会让皇帝以为他是松江府士绅背后的靠山,但是,他必须规劝松江府士绅。
士绅远离朝堂,不清楚皇帝的性子,他常年在朝廷为官,还是内阁重臣,最清楚皇帝性子。
既然提到户邑制度,必是君无戏言。
今年朝廷吏治重点恰好是江南各省,公然和皇帝抗衡,户邑制度是小,各家人头落地事大。
至于江南其他地区欠税,他实在鞭长莫及,纵使有心通知时间上亦来不及。何况,刘一燝出身江西,亦是江南在朝廷的大佬,纵然春节没有回乡,想来必然想方设法通知。
果然,刘一燝执笏出列道:“禀陛下,江西各地亦答应偿还天启元年以来拖欠的税,钱粮都在运送京城的路上。”
言罢,徐光启,刘一燝互相对视,紧张兮兮望向朱由校,神色谨小慎微,生怕皇帝不会轻易揭过去。
哼。
朱由校金刚怒目,语声冷厉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士绅说拖欠便拖欠,说上缴便上缴,至大明律于何地。
今日,士绅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对两位唯命是听,朕在江南士绅眼里是两位的提线傀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