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派多于正赋,非个别现象。
更可恨是部分地方官吏捞了钱,向朝堂汇报百姓负担重,不忍心收,却私下暗扣饷银不上交朝堂,独留自己享用。
据锦衣卫汇报,山东部分地方,百姓赋税私派增加六倍之多。
朱由校身为陛下,最不情愿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征税。
农民数量多,税收积少成多。
然而,要想扩大税收,需向百姓征收重税,这无疑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实乃取死之道。
他的设想中,朝廷税收组成应该是商税大于海税,海税大于矿税,矿税大于农税,总之,不能把重担压在老百姓身上。
领头的衙役见朱由校锦衣华服,身边护卫众多,却非常的年轻,扬刀指向朱由校。
恐吓之声尚未发出,啪,田尔耕扬起马鞭抽打在衙役面孔,呵斥道:“大胆,敢对皇爷不敬,来人,拿下。”
崔呈秀更怒不可遏,抬腿踹到为首的衙役喝问:“你告诉本官,谁给大兴县令强征赋税的权力?”
皇爷?
紫禁城内的陛下。
四名衙役噗通噗通跪地,惊慌失措行礼:“小人参见陛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望陛下恕罪。”
旁边,老妪与少妇连同围观的百姓同样惊骇,纷纷齐齐下跪行礼。
朱由校见状,示意百姓平身,汗颜的说:“朕惭愧,让父老乡亲受苦了。”
沿途走来,各地民生凋敝,一片萧条景象,时年不利,民生艰难,苦了大明百姓。
老妪快速抱紧衙役抢走的粮食,结结巴巴,边说边流泪:“陛下,老妇...老妇...”
朱由校言语和煦说:“老人家,不急,你有何难处慢慢说。”
老妪消瘦的身材轻微颤抖说:“陛下,百姓太苦了,税收重,太重了,快活不下去了。”朱由校心如刀割,老妪明显惧怕自己,却冒天下之大不韪道出苦衷,足见百姓疾苦。
耐心询问:“老人家,你慢慢说,都有那些赋税?”
“粮税亩一斗,向地主老爷缴亩四斗,辽饷亩半斗,陛下诞辰贺礼亩一斗,各种杂税亩半斗,每月月中都交税。”
这么多吗?
朱由校蹙眉,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犹记得,明初田赋税率为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芦田五合三勺,草塌地二合一勺。
明末《河间志》内记载,一夫耕田三五十亩,亩收麦一石以上,夏麦秋粟合计亩产两石。
一年亩产两石,后世三百斤左右,征税达到上百斤,这还让百姓怎么活?
诸多税收,多为地方官吏莫名征收,而非朝廷征收。
最终,官吏吃饱喝足,朝廷无辜背锅。
朱由校紧攥拳头,喝骂道:“这群狗东西,平白无故加税,毁朕江山社稷。”
“田尔耕,让杨寰领锦衣卫抓捕大兴县县令,县丞,县尉,命审计局的李应荐,反贪局的薛国观,刑部侍郎驻进大兴县,大小官吏俱查,凡犯经济罪,以及涉事乡绅恶霸,不法商贾,统统抓捕,能结案的当场结案,当众抄家,斩杀。”
“让李标从通政司派官吏巡查北直隶各县铜匦制度推行情况,未推行铜匦制度的县令去职,彻查。”
“另外,把大兴县抄家所得钱财,粮食,换成碎银,粮食,全部用来救济穷苦百姓,每家都要给,一家一两银子,一斗米都行。”
“立刻,马上,迅速去办,不要泄露朕微服私访的秘密。”
田尔耕听出朱由校的震怒,急迫,快速领命前去安排。
早前为稳妥起见,朱由校本不急于收拾北直隶官场,欲等朱童蒙,赵率教,卢象升选拔精壮填充京营,训练出战斗力。
明年夏季开始处理北直隶官场,即使地方官吏不安分,京营雷霆出击平叛。
花费一年时间笼络百姓,确保崇祯二年十月前,京营,京畿各卫有战斗力。
即使己巳之变上演,亦无需调集各地勤王军进城,再度减少李自成起义的机会。
然而,时间不等人。
明夏整顿北直隶官场,北直隶八府九州百余县,部分县令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不知饿死多少无辜百姓。
朱由校怒气未消,迅速下令道:“魏忠贤拟旨,起复李若星代替梅之焕为甘肃巡抚,命郑崇俭,王家桢,梅之焕,朱大典,曹变蛟,左良玉进京,”
闻言,秦王,徐光启,杨觐光,毕自严,王象晋,崔呈秀互相对视。
陛下调遣回京的官吏,部分是干吏,部分他们闻所未闻。
不过,梅之焕,郑崇俭,王家桢,朱大典有个相同特点。
知兵。
地方任职时,都有领兵经验。
皇帝把他们一股脑调回京城,这次怕要把北直隶查个底朝天。
朱由校目光凌厉,转向秦王和顺天府伊喝道:“秦王,崔呈秀,他日回京,快速统计北直隶各府荒田,无主之地。”
“其次,魏忠贤传朕旨意,各省府州官吏,进行为期一月的整训,为整治国家治安,将那些地痞恶霸统统抓捕,反抗者,当场格杀,审讯过后,罪行确凿者问斩。”
“将打着朝廷幌子私派赋税的官吏乡绅下狱,全部送回京城,由三司审理。”
“对安分守己的工商户减少赋税,对缺斤少两盘剥百姓的不法奸商,轻则财产充公,重则按照扰乱秩序罪论处。”
“社会治安搞不上去,老百姓意见大的官吏,全部免职,绝不姑息。”
“东厂番子沉寂太久,该活动活动了,魏忠贤,你亲自去安排,让番子奔赴各省,各府,各州,各县监察,只是监察,记住吗?必须把事情办妥,若东厂番子出现监守自盗,知法犯法现象,你就去为先皇守灵吧。”
“遵命。”
魏忠贤恭敬领命。
这是皇爷首次对大明各省出手,涉及官员从总督,巡抚到知县,县尉,涵盖海量商贾,乡绅,地痞恶霸。
皇爷把重任交给他,绝对是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君不见,田尔耕都封伯了。
他身为宦官,不求闻达封伯,只求再伺候皇爷几年,争取安稳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