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林亦寒的尸体放下后,唐思一脸决然地跪在了唐云昊和箫素素面前。
“师父,师娘,请恕徒儿不孝,日后不能常伴在你们身边了,还望师父师娘好好照顾自己。”
唐云昊与萧素素同时大惊。
“小思,你想做什么?”
“小思,你要做什么?”
“师父,师娘,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发生的,我必须担起自己的责任。”唐思郑重地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师娘,你们保重!”
萧素素和唐云昊此时疗伤正是关键时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思拜别他们后,就起身慢慢走向宋池。
“烂柯子”时间有限,唐思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开启轮回镜,可她心中终究还是舍不下宋池。她走到宋池身边,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心中早已痛到无法呼吸。
如今在小师叔眼里,自己也就只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吧!可他们之间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以让他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忘了呢?
唐思深呼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她深深地看着宋池,满眼眷念,然后在宋池冷漠且带着杀意的目光中,唐思双手抚摸着宋池的脸,慢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现场不仅宋池,就连唐云昊等人,也被唐思这一动作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没有人想到她竟会在此时,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
尽管宋池已然失去了全部记忆,甚至还变成了北冥神教的神主,但再怎么说宋池也还是她的师叔,她怎么可以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可唐思此时并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因为她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她怕自己若是再不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师叔,再见了!”
唐思依依不舍地放开宋池,随即走到一边,慢慢伸出了右手。只见她右手上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下一秒,镜子突然从她手里飞到半空中,镜面朝下迸发出一道蓝色的光柱。
蓝色的光柱将唐思罩在里面,让她看起来如梦似幻。
“小思,你要干什么?快停下来?”
唐云昊大喊,竟想要直接起身阻止。
“师兄······”
“师父不要!”
萧素素和唐思异口同声道,若是他现在起身,势必前功尽弃,伤上加伤。
“师父,慕云泽祖师说了,这一切只能是由徒儿来结束。师父,这是徒儿的责任,希望师父您成全。”
唐云昊还想再说什么,张口却发现自己竟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痛苦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师父和师娘眼里的心疼,唐思再一次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最后,她看着萧素素,朝她释然一笑,道:“师娘,好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师父。唐思不孝,来世再报答你们的恩情。”
萧素素朝她和蔼一笑,强制忍着泪水道:“放心吧孩子,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她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师门的众人。唐思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再次一脸坚决地朝他们俯身一拜。
拜别师父和师娘后,唐思又重新看向宋池,见他此时还在奋力地挣扎,一心想要挣脱束缚。他根本就没在意其他人在做什么,或者说他的世界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不停地杀人,来弥补他世界里的空虚。
看到宋池这个样子,唐思突然就想:若是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在自己献祭天道后,他是不是依然还是这副弑杀的模样,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顾,眼中只有杀人?若是这样,那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万一他有朝一日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再次丢下了他,会不会更加难过和绝望?
罢了,天道只是不让他们同生,却没有不让他们共死。既如此,那自己这一次,便不再丢下他了!
唐思最终还是走向了宋池,而那道光柱也随着她移动。待她走到宋池身边后,光柱便将两人一起罩在了其中。她再次踮起脚,双手挽住了宋池的脖子。
与此同时,光柱突然发出更加刺眼的光,两人竟随着光柱慢慢地升到了天空中去。
“阿池,对不起。不过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唐思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喃喃自语到:“慕祖师说这一切非命定之人不能解,而我们俩恰好就是命定之人,天命注定我和你不可同生······”她顿了顿,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们只能活一个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啊,我还想与你长相厮守呢!”
她扭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满脸泪水地继续说道:“这世间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我回到过去救了你是违背天命,你在破庙中救了我也是违背天命,是不是很可笑?我也觉得可笑。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可一切也的确是因我们而起。”
她转过头埋进宋池怀里,低声哭道:“阿池,既然天命注定我们不能同生,那我们就一起献祭天道吧。这一次,阿姐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了。你,你会不会怪阿姐自私?”
可面前的人却一动不动,并没有回应自己。唐思不由得再次心痛起来,小师叔此刻只怕还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想要杀掉的陌生人吧!
想到这儿,唐思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哭了一会儿后,她又再次自言自语道:“阿池,无论去哪里,我们都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就当她以为这一次还是不会有所回应时,头顶上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
随即她突然感受腰上一紧,一双大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阿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唐思浑身一震,立刻松开双手抬头看去,就看到宋池眼尾微红,此刻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宋池神情温柔,喜悦中带着一丝悲伤,还有浓烈汹涌的思念和爱意。
唐思这时才发现,宋池身上的黑色雾气,正源源不断地被轮回镜吸收。她没想到,天道之柱竟会将宋池身上的血池之力和迷神引,一起吸收进了轮回镜中,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让宋池清醒了过来。
唐思瞬间喜极而泣,再次紧紧地抱着宋池,呜咽道:“太好了,小师叔,你回来了?”
宋池“嗯”了一声,也抱紧了她,“阿思,我回来了!”
唐思哽咽道:“小师叔,我这么自私地拉着你一起去赴死,你会怨我吗?”
“不,我很开心,这一次你没有再将我丢下。”
“可是小师叔,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怎么可以让你和我一起承担呢?”
宋池故作轻松道:“阿思,你刚刚可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唐思:“······”
他笑道:“怎么?话说出来了就不想负责了?”
宋池故意逗她,脸上虽笑着,心中却一片悲凉。在听到唐思说的那些话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虽然不知道唐思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唐思如今已经恢复了曾经的那些记忆。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些让他无法面对她的往事!
献祭天道!原来,他们之间隔着竟无法跨越的天道啊!原来,这天道竟注定他们之间不能同生,只能活一个啊!
宋池心中发苦,他的阿姐才刚回来,他的阿思还那么的年轻,自己怎么会忍心让她去献祭天道?
“我没·······”
唐思刚想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宋池竟趁抱着她的时候,悄悄地点住了她的穴道。
“小师叔,你要干嘛?放开我,你放开我。”
宋池仍然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脑袋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
“阿姐,你回来了,我真的好开心。”
他贪婪地呼吸着唐思身上的味道,手上力气大得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可是,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做我的阿思,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阿思。”
宋池说:“若真要追究的话,这所有的一切才是真的由我而起。所以阿思,一切自当由我来结束。”
“阿池,不要,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你听到没有,宋池,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唐思怒吼道,神情一片慌乱、惶恐。
宋池并没有回应她,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姐,你知道吗?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我还小,你却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然后才有资格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可是等我长大了,你却不见了······”
他声音颤抖着,却仍然笑道:“阿思,你曾经丢下过我两次,如今换我丢下你一次,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阿池,你今日若是敢丢下我,我绝不会原谅你的······”唐思失声大哭起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师叔,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
宋池心中一痛,随即松开了她。却见她哭得泪眼婆娑,眼中尽是哀求。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可你不仅是我的阿姐,还是我的阿思啊!”他强忍着心痛,道:“我的阿思还这么年轻,我怎么舍得让她陪着我一起死?”
“阿思,忘了我吧,好好活着!”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宋池决然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狠下心将唐思推出了光柱之外。
将唐思推出光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从一开始,天道之柱就在一直源源不断地吸收他的修为和生命,唐思被他护在怀里,所以才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宋池一脸释然地看着唐思微笑,身体渐渐消失在光柱之中。随着宋池的消失,插在公冶治身体中的“赤练”也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最终也化为齑粉飘散在空中······
唐思被宋池推出光柱后,身体便急速下落。看着宋池的身体在光柱之中慢慢消失,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绝望地大叫道:“不要!”
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宋池,慢慢消散在了光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