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宋池不停地经历着筋脉寸断、骨消肉溶,再到重塑筋脉和修身炼骨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反复循环······
每次痛不欲生的时候,他都会死死地盯着血池边上的那株铃兰花,那是他所有的精神力量源泉。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那些红色液体再也无法侵蚀他的皮肤,消融他的血肉,他终于感觉自己又能动了,或者说是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随着“哗啦”一声水响,宋池轻松地从血池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血池中的液体销蚀殆尽,此刻正全身赤裸地站在血池边,身上的肌肤紧实而有光泽。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手上瞬间聚集一团黑色的雾气,黑色的雾气翻涌着,竟是汹涌澎湃、无穷无尽的修为。
北冥神教历代神主的修为,尽归他一身!宋池忍不住冷笑起来。
很快,他将会踏平整个云泽;很快,他就会替阿姐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很快,他将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就可以再见阿姐一面了!
宋池慢慢地走到那株七彩铃兰旁,却看见整株铃兰花都耷拉着脑袋。他不禁觉得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长时间没见到阳光,这花儿才变成这样的吗?
确实,也该带它出去见见阳光了!他想。
就在宋池刚准备伸手去摸那株七彩铃兰时,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他竟瞧见那花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又突然变得挺直,精神抖擞。
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自己在血池中待久了,竟开始出现幻觉了?
宋池轻轻嗤了一声,也没作多想,便抱起花盆就往活人冢外走去······
他根本不知道,北冥神教历代神主,其实从来没有一个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在他们成为神主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智最终都会被杀戮所支配,沦为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而他却不同,他身体中的寒气恰好阴差阳错地在血池中护住了他的心脉;而又因为那盆七彩铃兰,竟在最后关头拉回了他的理智。因此,他也成了北冥神教历代神主中唯一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神主。
北冥神教大殿中。
第五嫣然看着宝座上冷酷绝尘的男子,此刻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黑色锦袍,身旁的花台上放着一盆七彩铃兰。这让她不由得想起,眼前的男人当日从活人冢中走出来的一幕。
那天,活人冢的大门缓缓打开,男人赤着脚从大门中缓缓走出来。他身上原来的衣物早已被血池水消融干净,然而那一刻,男人身上翻涌着黑色的雾气,黑雾就如一件豪华的礼服,紧贴在男人身上,让他看起来那么绝美、神秘、冷漠而又强大。
他手中端着一盆七彩铃兰花,花朵散发着纯洁无比的七彩光芒,和他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一种不协调的和谐。
就是这样矛盾的一幕,从此深深地烙印在第五嫣然的心中。她想,这就是她的神主吧,她心中的堕神,让她从此沉沦,无法自拔!
第五嫣然跪拜在宋池面前,大声道:“恭迎神主大人!神主现世,威震天下,一统江湖,唯我独尊!”
大殿中所有人都跟着跪拜在地上,高声附和:“恭迎神主大人!神主现世,威震天下,一统江湖,唯我独尊!”
宋池缓缓抬起一只手,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昭告天下,自今日起,凡是主动归顺我教的,都要以礼待之;而不愿归顺的,统统都杀了。告诉他们,我北冥将踏平整个武林正道,杀光所有正道人士。”
他的声音清冷疏远,没有一丝感情。而他这一番话,无疑是公然与整个武林正道人士下了战书。
“神主威武!”
“神主威武!”
······
没过几日,北冥神教神主现世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散落、潜伏在各地的教众纷纷回到总教。才半个月不到,总教的势力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七七八八,并且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加入。
各名门正派如临大敌,纷纷加强戒备。
消息传到云泽剑宗时,谢流云正召集所有宗门弟子,准备传位给唐云昊。
自从两年前,他亲自逼死了宋池、失手错杀了自己的女儿,他心中的愧疚日日加深,每天夜里都被梦魇折磨。
有时会梦见谢婉哭着喊“爹爹,我好疼”;有时会梦见宋池一脸冷漠地说“你为什么要逼我”;有时还会梦见当年的那个女子,她戴着面纱,但眼中恨意森然,一遍一遍地质问他为何没有兑现当年的承诺······
因为郁结在心,这两年来,谢流云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恐怕大限将至。在做好一切准备后,他决定将云泽掌门之位传给大徒弟唐云昊。
谢流云刚把泽芳剑放在唐云昊手上,就听到山门弟子来报:北冥神主现世,扬言要踏平整个武林正道,杀尽天下正道之士。
谢流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道思绪。
那逆徒已经跳入了思过崖下的寒涧,怎么可能还活着?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成为了神主?难道他真的没死?若真是这样,那这一切最后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一想到自己不仅失手杀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还亲手促成了神主的诞生,谢流云心中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师父!”
“掌门!”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唐云昊立即上前接住谢流云倒下的身体。
“师父,你没事吧?”
谢流云此刻眼中充满痛苦、遗憾、悔恨,他的眼角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他伸出形如枯槁般的手,一把抓住唐云昊。
“昊儿,从今日起,你便是云泽剑宗的掌门了。是师父对不起你们,师父做错了。昊儿,答应师父,一定要竭尽全力守护好云泽。”
“好,师父,徒儿答应你,一定护好云泽!”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师父,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昊儿,你已经是掌门了,一言一行都是表率,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谢流云顿了顿,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为师自知大限已至,只是我还有事要交代与你,扶我回浮玉岛。”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