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一直往湖底游去,可不知为何,明明看起来不深的湖水,却怎么也游不到底。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她竟从湖底游出了湖面。
唐思瞬间顿悟。
这湖水竟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就像是两面镜子的背面合在了一起,而她则是从这面镜子的正面,游到了另一面镜子的正面。
她从湖面露出头,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湖面四周不再是沙丘,而是真正的崇山峻岭。一座座青山,不断地向远处延伸,绵延不断,气势磅礴。山上古松繁茂,绿荫成林,远处云雾缭绕,迷蒙神秘,好似人间仙境。
湖水一侧的岸边,有青色石阶沿山而上,一眼看不到头。石阶两侧挺立着巨大的松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唐思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地从湖里游到岸边。上岸之后,她先是趴在岸上大口地喘气。待恢复过来后,就从地上爬起来,简单地将衣服上的水拧了拧,便踏上石阶,沿石阶而上。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巍峨雄壮,典雅古朴。四周古树参天,将整座宫殿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宫殿的大门上写了四个字——轮回之境。
唐思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宫殿走去,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里就像一个遗落世外的世界,除了空无一人,其他事物倒是都不存在异常。这里就像是被时间封印的世界,永远保持在了某一个时间节点。
唐思慢慢地走到了大殿门口,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两扇巨大的铜门。门上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她伸手用力推开了大门,两扇铜门瞬间发出一道沉重的“吱呀”声,便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空旷的大厅。
唐思放眼望去,大厅之中并排竖立着十根粗大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面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整个大厅中的装饰摆设都无比的精美珍贵,古香古色。
大厅正前方一个精致玲珑的檀木架上,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耀眼的光。
唐思走上前去,发现那竟是一面十分精致古朴的圆镜。圆镜上布满了裂痕,最上面还缺失了一块。
看到那缺口的形状,唐思心中震惊无比,竟和她手中的碎片刚好吻合。她急忙从怀里拿出碎片,碎片与铜镜之间果真有所感应,同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她手中的这块碎片便是眼前这铜镜的碎片,所以它才能一路指引着她,找到这个地方,所以在她晕过去后,那片行踪不定的湖水才能出现在她身边;另外,似乎也是在拿到这块铜镜碎片后,她才一直梦见那神秘女子。
那么,梦中那女子和这块铜镜之间又有何联系呢?
唐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她举起手中的碎片,正要将它放到铜镜上缺失的地方。突然,身后出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唐思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她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看见任何一个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自己竟完全没有一点察觉。
唐思迅速转过身,就看到大厅里此时站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色道袍,头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发冠,眉如远山,目若星辰,身上散发着一种看破俗世红尘、超然物外的气息,真真一副仙人之姿,让人看上一眼就没办法再忘记。
唐思心中暗道:原来世间真的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眉目如画、丰神俊逸吧!只是这人的长相和打扮,怎么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只见男人慢慢走上前几步,道:“唐思,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万一那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呢?”
唐思大惊:“你认识我?你究竟是谁?”
男人笑了笑,瞬间让人有一种雪山融化,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感觉。
“我们见过两次,只是都不是以我现在的模样。我曾经提醒过你,万事莫要追寻到底。可惜,你没有听,还是追寻到了这里来。”
男人重重地叹气,眼神中透着一丝的无可奈何。
唐思突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慕慕?慕老?祖师爷?”
她急忙向男人行了个大礼:“晚辈唐思,拜见祖师。”
男人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微笑着道:“他们是我,亦非我,就如此刻你眼前的我,也并非真的我。你觉得他们都是我,岂知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我,甚至就连我自己也不曾觉得他们是我,只是你以为都是我,仅此而已。”
唐思:“······”
她一时语顿,不知该如何回他,心中忍不住嘀咕:这祖师说的这段话怎么这么绕口?什么是我非我,不都是他的分身嘛,说到底也还是他呗。
看唐思一脸无语的样子,慕云泽无奈道:“这就是告诉你,你眼中看到的事物,有时候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也许,这一切追根到底,不过是你心中的一份执念而已。”
唐思还是不明白,甚至有些发懵。她想不明白,祖师爷特意跑到此处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和自己探究佛法?若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太闲了吧?或者说他另有目的?
唐思恭敬地又朝他一拜,态度诚恳,“唐思愚钝,不解祖师之意,还请祖师明示。”
慕云泽有些恨铁不成钢,加重语气道:“我的意思就是,不要再执迷下去了。心中执念太深,只能伤人伤己,只有放下心中的执念,方得解脱。回去吧,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一切还来得及!”
唐思疑惑:“多谢祖师提点。可是,如今我既已到这里,若是就此放弃,岂知这会不会又成为我的另一个执念。既是执念,又怎能轻易放下?祖师的好意,唐思心领了,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我一定要弄清所有的真相。”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慕云泽看着唐思佩戴在身上的百纳袋,他自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又继续说:“你可知道,你这师姐的死,亦是因你种下的因而结出的果。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今日你坚持这么做,便会种下今日之因,而今日之因又会结出怎样的果?这因果又岂是你能承受得了的?你,可想清楚了?”
听到慕云泽提及柳梦兮,唐思双手捧起身前的百纳袋,眼眶发红。
他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她和师姐不会认识;若她们不认识,师姐也不会来到西荒;若师姐没来西荒,她也不会因为救自己而搭上了性命······
可她又岂会甘心,经历了这么多的困难,甚至还搭上了师姐的命,最后一无所获,空手而归?若是真的就此回去,师姐的死还有何意义?而她这辈子又该如何释怀?
唐思死死地捏紧手中的百纳袋,坚定道:“无论什么样的因果,我都承受得了。”
师姐已经因她而死了,若是她就此放弃了,岂非也是辜负了师姐?等她弄清楚了心中的疑惑,无论要承受什么样的结果,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偿还。
慕云泽摇了摇头,“唉,天命果真如此,非人力可改!”他走到唐思面前,眼神平静道:“把你的千里山河图拿出来吧。”
唐思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顺从地将千里山河图拿了出来。
只见慕云泽伸出一只手,掐了个诀往千里山河图上一点,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没入其中。
“你既这般坚持,我也不再拦你。待你弄清楚你想知道的事后,便拿上这轮回镜,然后用这山河图来找我,或许所有的一切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唐思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唉,‘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慕云泽飘渺的话音在大厅中回荡,而他的身影在原地慢慢地消失。
唐思这才明白,原来这也只是慕云泽投射到此处的一个虚影,他的修为竟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唐思并不知道,慕云泽为何要费这么大劲地来此阻止自己。可自己既已历经了千难万苦来到这儿,就一定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
否则,若是心中一直带着疑问和芥蒂,日后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为自己而死的柳师姐?又如何去坦然的面对小师叔?
唐思用力地呼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她再次回到铜镜前,将手中的碎片嵌入了铜镜上的缺口中。
一瞬间,铜镜迸发出更加耀眼的白光。只见镜面的裂痕一条一条地慢慢消失,最后竟变成一块完好无损的镜子。
这时,耀眼的白光慢慢散去,镜中传出一道空灵的声音。
“轮回镜,照前尘,知前忆。众生皆苦,前尘往事皆如烟,红尘一世,浮生如梦。”
她看到镜中映出自己的样子,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神识就被强行拉入了镜中。
唐思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也叫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