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兽王,您的子民为了迎接您而被您杀死,他们死得其所,请王不要太过介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温暖的手拂过耳畔,让北里珏渐渐镇定下来。
兽人群从中分开一条道路,一位年长的老祭司在几个年轻祭师的簇拥下信步而来,浑身上下都透着睿智的光辉。就连代理首领葛铜见到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北里珏的目光落到老祭司脸上,立刻就认出此人是当时差点拿他们祭祀的那个老祭司。但当初也是此人力排众议,让他们去后院沐浴,才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他们闯入埋葬兽王的禁地时,也是这个兽人出面说云九歌是兽族贵客,所以他们才顺利离开兽界。
记忆一点点被想起,北里珏对这个老祭司还挺有好感,此人大概也是兽族少有的拥有高智慧的兽人了。
“你们是为了迎接我?”北里珏又扫了一眼地上的残肢,越发无法理解自己先前的行为,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很不好受。
他从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就算娘亲是被兽族玷污,但也仅仅是那个玷污之人的错。他不该把罪过怪到所有兽族身上。
更何况,从今以后他就是他们的王了,残害自己的臣民这种事,的确不应该做。
老祭司见他冷静下来,立刻露出个微笑,躬身行了一礼道:“请王见谅,我们兽族天性粗犷,而且智慧不足,只能用点燃所有灯火,地上铺满花朵这种简单的方式迎接您。至于那些牺牲的兽人,王大可不必在意,他们若是知道你的身份,都会甘愿赴死的。”
“甘愿赴死?”北里珏却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怎么可能有人甘愿赴死?就算他是兽王,这些兽人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啊。
老祭司却微笑道:“王有所不知,我们兽族已经五千年没出现过兽王了,这五千年以来都是选出血脉高贵的兽人代替王的位置。所以这次王能够归来,整个兽族都十分开心,为此牺牲几个兽人,所有人都只会感到荣幸。
“而且兽族由于智慧不足,发生什么事都喜欢武力解决,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死伤。死者会很快被人遗忘,因为他们是弱者,胜者则会被人尊重,因为他们够强大。刚才王以一己之力轻松战胜那么多兽人,足以见得王的力量强大,王已经得到我们所有人的认可!”
“兽王万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兽王万岁!”其余兽人立刻附和起来,千万道声音融合在一起,声势震天,惊得附近灵兽妖兽纷纷出动,仰天长啸!
很快,兽王回归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兽族,数以十万计的各种兽类纷至沓来,都想一睹王的风采。
兽族驻地几乎被踏破,幸好有无数高等级兽人出面维持秩序,才止住万兽暴乱。
北里珏已经完全清醒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祭坛圆顶上,目光幽远而淡然,他五千年以来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一百世的轮回,原来只是为了一个约定,可是到头来约定不仅没有完成,他们几兄弟反而纷纷深陷泥潭,再再也无法成神。
多么讽刺,多么悲哀!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居然爱上了天枢大哥的女人,明明五千年前他和瑶光只是感情很寻常的朋友而已。
他不经意又想到司马昭阳和慕非,他们的记忆应该也回来了吧?司马昭阳倒还好,可慕非竟然不顾五千年前的手足之情将他囚禁,为了得到歌儿还在魔火岭设计陷害景夕。
五千年真的可以磨掉很多东西吧?包括亲密无间的手足之情。
五千年也可以生出很多东西来,就像此前恨不得杀掉瑶光的天璇,现在却对云九歌执着不悔。
北里珏捂住眼睛,自己不也一样吗?对云九歌生出那样深厚的感情来,可笑的是对方从未喜欢过他。
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天枢和瑶光,他们五千年前爱到甘愿赴死,现在依然如此。
北里珏忽然笑了笑,这一刻,他是真的想通了。
因为除了爱,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先要找到那个给了他生命的混蛋,再好好了解调整兽族势力,最后,他还要弄清楚一个猜测:他们这些神帝的元神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否则为什么会成为这几界的王!
“季央。”他唤了一声。
“伟大的王,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老祭司躬身上前,恭敬地询问道。
北里珏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道:“本王要查清自己的身世。你应该知道我拥有人和兽两种血脉,但我觉醒之前只知道自己有人族血脉,不知道给了我兽族血脉的是谁。”
季央顿时明白过来,王这是想认祖归宗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好命,居然能成为王的父亲呢?
“请王告诉属下王的年纪,再给属下一滴血液,属下这就拿去检验看看王属于兽族哪一脉。”
北里珏道:“本王今年二十一,母亲是二十一年前与一群人类不小心闯入兽界的,后来那群人都死了,只剩下母亲一人回了人界。你依着这条线索查,应该会有收获。”
言罢又咬破手指滴了一滴鲜血在白瓷瓶里,道:“这是本王的血,你一定要尽快查出真相。”
“是,我伟大的王。”季央的声音有点异样,但北里珏太过专注于自己的世界,所以并没有听出来。
季央收好白瓷瓶,低声问了一句:“若是找到王的父亲,是否立刻带过来?”
北里珏蓦地怒了,强大的威压几乎将季央压趴下,季央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只敢唯唯诺诺低垂着脑袋。
“不许称他为本王的父亲!若是找到此人,立刻通知本王,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属下遵命。”季央眼皮狂跳,看来是他猜错了,王根本不是想认祖归宗,而是对给了他生命的那个男人极度痛恨。
季央默默退了下去,双手都在发着抖,这一切,终究是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