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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在心里暗自发狠。

姜安宁淡笑着看人,虽然不清楚人心里在想什么,却也大概能够从那细微的表情里,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她丝毫不惧的火上加油了一把:“那就劳烦紫苏姐姐为我做主了!”

姜安宁起身,装模作样的跟人行了一礼:“请紫苏姐姐帮我找出来这个居心叵测之人,再将其所作所为禀报给安夫人知晓。”

紫苏正想含糊两句敷衍过去。

姜安宁先一步笑着开口:“毕竟紫苏姐姐有句话说的,我是十分认同的。”

“当着我这个外人,他们就敢这般丢人现眼的没规矩,那指不定在外头,是怎么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抹黑咱们府上的形象呢!”

“这样败坏门风之人,是断断不可留的!”

姜安宁一脸我这跟你说的都是好话,劝你听听表情。

紫苏就如同吞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恨不能上前去,捂住人的嘴。

偏偏姜安宁越是看懂人的脸色,越是反复在人雷区上狂踩:“否则今日指使着人,辱我是小,来日,这人万一是想要暗害安夫人,指使这府上的人,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大不敬之事,那可就要悔之晚矣了!”

“到时候,不仅安夫人要受牵连,就连紫苏姐姐,恐怕也要不得好死啊!”

你才不得好死!

你个全家都不得好死的东西,竟然敢咒她!

紫苏气的肺都要炸了。

偏偏又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还不得不忍着恼火,好声好气的跟人赔笑脸:“姜绣娘说的是!我一定好好的、调查清楚!绝不会让任何包藏祸心之人,危害府上的清净!”

她几乎是咬着牙,才把这段话,完完整整的说出口。

姜安宁轻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就,请吧?”

“我期待紫苏姐姐的调查结果。”

随后好整以暇地,颇有想要看着人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才肯罢休的样子。

紫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气得要死。

“我肯定会调查的!”

她再次强调:“姜绣娘放心就是!只如今,还请姜绣娘莫要耽搁了自己的事情才好!”

“我家大小姐的生辰临近,这生辰礼,可是我家夫人精心准备的,耽搁不得!”

“也别因为这些小事儿,耽搁了进度,回头再坏了姜绣娘您的口碑与朝凰绣坊的招牌,您说是不是?”

紫苏很是好言相劝,眼神明晃晃的透露着一个意思:话我放在这里了,你别不识抬举!

姜安宁很是夸张的瞪着眼睛,浑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满是不可思议:“紫苏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事儿?”

她像是被伤透了心,眼泪一瞬间涌了上来,嘴唇轻轻颤抖,很是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紫苏心里当即咯噔了一声,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紧张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整颗心就像是被烙红的铁手给握着烫了个焦黑溃烂一样,哆嗦着嘴皮子,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阻止姜安宁。

奈何姜安宁一瞬间落下泪来,红着眼睛,愤怒瞪向紫苏:“紫苏姐姐竟然说这是小事儿?”

她声嘶力竭:“这些人不知道得了谁的指使,恶意的污蔑编排我,说盛越闻之所以会报复杀人,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样伤人心肺、损辱名声的污蔑,紫苏姐姐轻飘飘一句不过是小事,就要揭过去了吗?”

紫苏赶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姜安宁大吼着质问:“别因为这些小事耽搁了进度,坏了我的口碑与朝凰绣坊的招牌,这不是你刚刚亲口告诉我的吗?”

紫苏额头上的细汗更加浓密,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步朝着姜安宁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

姜安宁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子,正对着紫苏,恶狠狠地警告:“不要再过来!”

紫苏不得不停下来,嘴上少不得更加急切:“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不想听!”

姜安宁眉眼冷凝,怒瞪着人:“贵府的待客之道,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你也不必在这里与我惺惺作态了,且去请了你家夫人来,我亲自与人辞行就是!”

“贵府这份活儿,我算是无福做下去了。”

“就烦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紫苏张了张嘴还要再劝,姜安宁冷冷道:“你也不必拿话赶我!”

“今儿若是见不到安夫人,我也是不会走的。”

“不然的话,谁知道我现在走了,你们会不会在我背后继续编排我什么?把你们对我的恶名污蔑,逼得我不得不离开,美化成我桀骜毁约,将你们的过错编排成是我的不是?”

“我就算要走,也要把话说明白了再走。”

“是你们对我进行逼迫戕害,害得我不得不离开。”

“而不是我主观上想要毁约。”

“就算来日需要有什么赔偿,也该是你们赔偿我,而非我赔偿你们。”

“是你们的言行与恶意污蔑,伤害了我。”

姜安宁掷地有声,紫苏一个头两个大。

谁逼迫戕害她了?

颠倒黑白吗这不是?

不就是说了几句闲话,哪里就够得上逼迫戕害这样严重的字眼了……

紫苏还要解释,身后忽地响起一声喝问。

“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安夫人身边的桂嬷嬷,目光一一在人脸上扫过,古板又威严的开口:“都不用做事儿的吗?”

“打老远的走过来,就听见你们这边儿吵吵吧喊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当咱们安府是什么菜市场不成?”

桂嬷嬷将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后,目光落在了紫苏身上,声音严厉:“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跟在夫人身边做事儿这么多年,怎么还跟这些小丫鬟们似的,没有个规矩!”

“嬷嬷,我……”紫苏开口想要解释。

啪!

桂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掌掴过去。

她端着古板的脸,厉声道:“做错了事情,还敢强词狡辩,丝毫不见悔过之心,府上难不成就是这样教你规矩?”

紫苏顿时不敢再辩驳,更顾不得丢人不丢人,扑通一声跪下,梨花带雨似的哭着讨饶:“奴婢知道错了,嬷嬷饶了我吧!”

桂嬷嬷冷哼了一声,高声道:“来人!把她拖下去,绑到柴房里,且待夫人回来之后再发落。”

紫苏大惊!

“嬷嬷……”

跟着桂嬷嬷而来的两个健仆,手疾眼快的大步上前,一把捂上人的嘴,不顾人的挣扎,将人强行带了下去。

桂嬷嬷目光又落到那些个小丫鬟们的身上,冷冷哼笑了声:“都瞧见了吧?在这府中,不服管教,不懂规矩,便是怎样的下场。”

“我也念在你们都是初犯的份儿上,给你们一次机会。”

“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你们,竟然敢怠慢了夫人的贵客。”

桂嬷嬷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有胆子小的小丫鬟,呜呜咽咽的吓哭了起来。

“哭什么?”

桂嬷嬷走过去,伸手捏起人的下巴:“做什么亏心事儿了不成?”

“没、没、奴婢没有……”小丫鬟哭哭啼啼,吓得破了声音。

桂嬷嬷冷笑。

“嬷嬷饶命啊!”

被捏着下巴的小丫鬟尚且还只是腿软,呜呜咽咽的浑身颤抖。

旁边那个瞧这无比冷静的丫鬟,却是吓破胆似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大喊:“嬷嬷饶命啊!”

“饶命啊嬷嬷!”

她浑身颤抖着不停地摇头哀嚎,语气急促的跟人主动坦白:“是紫苏!是紫苏姐姐要我们这样说的!”

“都是紫苏姐姐让我们说的啊!”

“嬷嬷您明察,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儿啊!”

说着,她连滚带爬的扑到姜安宁跟前:“姜绣娘,我们真的没有那样想过,都是紫苏让我这样说的,我们都相信您是无辜的,宋老板是无妄之灾,错在盛越闻,您相信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丫鬟痛哭流涕。

桂嬷嬷略挑了挑眉,偏过头看向姜安宁。

刚好姜安宁也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短暂的对视,各有惊讶。

桂嬷嬷板着脸,叫人猜不透心思,声音平静,无波无澜的说道:“你这丫头,好生乖张!莫不是看我让人将紫苏带了下去,人不在这里了,无法与你对质,所以在这里肆意的攀咬!”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嬷嬷明察,奴婢说的都是真话,绝对没有攀咬!”

小丫鬟急得快要出来,四下看了看,迫切想要证明清白:“不信,不信您可以问她们,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啊!”

桂嬷嬷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难辨喜怒的问道:“是如此吗?”

众人纷纷低下头,偷偷的互相交流着眼神,谁也不敢先应了声音。

桂嬷嬷冷笑:“看来你们是想死扛着到底了。”

“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她声音冷淡不屑,鼻翼微微翕动,发出轻蔑的哼声,斜眯着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嘲笑,像是洞穿了一切似的,不屑地开口:“能在这个地方,命令你们,指使你们做事儿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罢了。”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心思,寻常我也不愿意跟你们计较,奈何你们是越来越不知收敛,竟然敢舞到夫人贵客的面前,丢尽了夫人的脸。”

“如此这般,便是直接打死也不为过!”

“何必又要麻烦一遭,发卖了出去?”

“我看不如就直接上报给官府,说是病死了几个人好了。”

“就是不知道,应该病死几个人才对!”

众人瞬间惨白如纸。

一个个纷纷弯下膝盖,咚咚磕头:“嬷嬷饶命啊!”

“的确是紫苏姐姐让我们这样说的。”

“紫苏姐姐说,姜绣娘出身不好,又父母双亡,是不吉利的,压不住得了夫人赏识这样的贵气,该是敲打敲打,免得人得意忘形,该不尽心魏夫人办事儿了才是!”

“对对对,紫苏姐姐还说,姜绣娘好命,得了贵人的赏识,不日就要到京城去,咱们既然是请了人过府,怎么也算是相识一场,不能不教人些许规矩,便着意我们刁难刁难人,也好让姜绣娘明白,卑贱之人,就该时时刻刻夹紧了尾巴,免得不知道哪一日就惹祸上身,为人所害。”

几个小丫鬟争先恐后的,把紫苏当时跟她们抱怨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生怕说的慢一点,能说的就都被旁人给说了去,自己一句话也说不上,到时候会没了性命。

姜安宁只觉得无语。

更想不通,她与紫苏往日里并无什么交集,这人又何至于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还有去京城……

她脸色微凝,双手握紧了几分,极力掩饰着此时极度紧张的内心。

紫苏为何会知道,她有意去京城?

去京城这个念头,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被贵人赏识……又是什么意思?

“简直是荒谬!”

桂嬷嬷刻意看了眼姜安宁,方才大声训斥起小丫鬟们来:“一个个拎不清的东西,这般荒谬,满腹嫉妒的话,你们竟然也听、也信!”

“姜绣娘能得了京城贵人的赏识,那是她的本事,哪由得着你们一个个在这儿乌眼鸡似的,说酸话嫉妒人家?”

“不知事儿的东西!”

桂嬷嬷指着人的鼻子数落起来,用词极尽刻薄难听。

姜安宁却忽然有种很是怪异的感觉。

怎么好像,这位瞧着莫名有些面熟的老嬷嬷,反反复复强调的只有“姜绣娘得了京城贵人的赏识,要到京城去了”这件事儿呢?

是她的错觉吗?

“你们一个个也真是拎不清,既然那紫苏都已经跟你们说了,姜绣娘不日就要到京城去,一脚踏进富贵,往后的日子至少也是个吃喝不愁,怎的?你们还能被她给忽悠着,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情。”

桂嬷嬷的声音,再次钻进了姜安宁的耳朵里。

姜安宁:……

她现在更怀疑,桂嬷嬷就是故意的了。

或许,这就是一场,专门演来给她看的戏?

按照桂嬷嬷所言,紫苏也是跟在安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了,规矩最是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事情?

又怎么就这般巧的,紫苏才刚领着这一众小丫鬟与她发生了口角冲突,这不知是何身份的桂嬷嬷,就突然间出了来,为她主持起“公道”,手段伶俐果决地发落了紫苏,又佯装愤怒,厉声训斥着这些小丫鬟们给她来听、来看。

而每一句训斥的话里,都不忘了提及“她被贵人赏识,不是就要进到京城里去”这个消息。

如此这般频繁又刻意,她真的是想不怀疑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