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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样,赵银莲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总该消失了吧?

没想到,过了没有几天,他们竟然趁着她不在,嚷嚷着说她的狗,咬了赵银莲,要打死它。

她分明看的清楚,赵银莲浑身上下,半点儿没有受伤的地方,甚至根本也不像是个受伤的人。

那张洋洋得意的嘴脸,让人瞧着就来气窝火。

他们好像是认定了,她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咽下一切委屈,就因为她无人撑腰。

她拼命地想要拦下他们,救下自己的狗。

却在几个大人的按压下,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了她的狗,炖成肉,还猪心的送了一碗下水给他。

如果这也算对她好的话……

那赵银莲,还真是挺不要脸的。

“姜安宁,安宁,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妹妹的啊!”

赵银莲还在苦苦地哀求姜安宁救她,时不时还会掺杂几句低声的咒骂,恼火姜安宁居然敢无视她的哀求,这么久都不回应。

她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委屈着自己,耐着性子求人。

“安宁,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我哥对你的情意,我娘对你的视如己出,你也要全都忘记吗!”

“我们家对你多好啊……”

姜安宁差点就要被人这话给逗乐的笑出声音来。

“原来在你的眼中,你们家对我做的一切,是好啊?”

“情意?”

“视如己出?”

赵银莲被反问的声音噎住:“我,我们……”

“哦,对了,你刚刚说的那桩事儿,我想起来了!”

姜安宁忽然突兀的一句话,让赵银莲心头,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吧、是吧,安宁,我就说的,我对你……”一直都是当成妹妹来看待的,亲生妹妹!

赵银莲的话,还没完全从嗓子眼儿里头溜出来,就听见姜安宁略有讥讽的说道:“那年我阿娘与爹爹刚刚离世,孤苦无依,满心惶惶,你跑过来说要带着我去树林里面摘果子,还让我不要怕,以后有你护着我。”

“对啊对啊!我没说错吧,安宁,我……”

赵银莲激动的不行,没想到姜安宁话锋一转:“可实际上,你给了我一把吃剩下的酸果子,看着我被酸得牙疼掉出泪来时,你笑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赵银莲顿时呆住。

她,是这样的吗?

不可能的吧……就算是,那难道不是孩童之间的嬉戏打闹吗?姜安宁现在揪着幼时的些许小事儿出来说道计较,未免也太没品了吧!

“我那是跟你闹着玩呢!”

赵银莲生硬地狡辩了一句,努力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只求姜安宁赶紧把自己救出去。

“闹着玩?”

姜安宁冷笑了一声:“好,那姑且就算你给我吃酸果子,然后嘲笑我被你捉弄到了这件事,是你在跟我闹着玩儿。”

“可在之后,因为那果子实在是太酸,太涩,太难以下咽了,我不愿意再吃,你却威胁恐吓我,要我非吃不可,又怎么说?”

赵银莲愣住,脑子里完全没有对这件事儿的印象。

她干过这事儿?

想了又想,实在也是没有想出来。

不过……就算是真的干过了又能怎么样?

这样的一点小事罢了,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吗?

就算她真的干了,那肯定也是闹着玩儿啊。

又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姜安宁这贱人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记得这样清清楚楚。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好无语。

赵银莲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欲望。

“好,就算我当年多有不对,看在从前年纪还小,不懂事儿的份上,我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吗?”

她再次催促着人赶紧救她上去。

姜安宁对人毫无歉意的敷衍道歉,丝毫不觉意外。

果然,对恶人抱有期待,期望对方能够为对自己的伤害做出真心的忏悔与诚挚的道歉,无异于痴人说梦。

姜安宁眼底忽地有泪涌了上来,心头更是无端添了委屈。

为什么呢?

她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真心就换不来真心。

善良总是要被伤害。

“你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吗?还是,只不过是想要我救你上来,所以在这里装模作样说几句道歉的话,想要以此来鼓动我心软?”

赵银莲一噎。

她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这贱人怎么这么多事儿?道歉不就行了吗?

“我当然是真心……”

姜安宁打断了人,再次质问:“那当时我拒绝继续食用那些酸果子,你见我态度坚决,气恼的将我推下土坡,险些摔死,又要怎么算?”

“我……”

赵银莲忽然有些怔愣住。

姜安宁说的这些事情,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就算真的确有其事,那也都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儿了。

孩童时候的玩闹罢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这样可以吗?”

赵银莲实在是没什么耐心,连敷衍都有些不愿。

“你快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救我出去,我都要在这个见鬼的破地方发霉发臭发烂掉。”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大不了她以后对姜安宁好点儿就是了……

想到未来的日子,她还要面对姜安宁,赵银莲心里已经起了躁意。

明明从前就是个跟在她身边,由她肆意驱使的小丫鬟,现如今倒还摆起谱,跟她论起是非来了。

也不知道这姜安宁究竟是哪里的脑筋没有搭对地方,自打出了她哥赵海那件事儿,就开始变了性子,对谁都无情无义的,不通情理。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是,她哥的做法,或许是稍微有那么一些欠妥当,可让她哥好好的道个歉,这事儿不也就揭过去了吗?

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搞得难堪……现如今可倒好了,她哥逃狱不知所踪,她爹娘更是还在大牢里头吃苦受罪。

这些还不都是拜她姜安宁所赐。

要不是她突然间发疯,害得她一家父子母女离散,她又如何会出此下策,找到盛越闻,装成什么莲娘子,最后落得个双腿被打折,被丢到这个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等死。

赵银莲心头窝着火气,觉得姜安宁救她是应该的。

她现在会有如此境遇,还不是拜姜安宁所赐?

结果这贱人倒是好,还在这儿拿乔起来了。

她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的哄了这么长时间,这贱人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赵银莲心头窝火,越发烦躁。

“姜安宁,你先救我上去,然后再说其他的,好吗?”

“你到底还想要让我在这个脏乱的地方待多久?”

赵银莲见人又一次开始不说话,心头更加烦躁,语气也开始不耐烦:“我说你这个人到底还长没长心?看我这样落魄难受,你心里就舒服了,是吧?”

“怎么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邻居、朋友、姐们……你当真就看得下去我在这儿吃苦受罪发烂发臭?”

要不要这么恶毒?

姜安宁哼笑了声,漫不经心的问:“想让我救你?”

赵银莲微噎,差点脱口而出:这不是废话吗?不是想让你救我,谁在这儿跟你磨磨唧唧废话这么多,还求着你……

你也配?

要不是指望你求我,我才不会在这儿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

好在,她脑子突然戴上了一会儿,努力做出一个自认为讨好的笑来:“是啊,安宁,你救救我吧。”

奈何掩盖在杂乱的头发下,实在瞧不出什么模样,只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姜安宁低头看了会儿,忽地笑出声来:“好啊!”

赵银莲立马大喜。

姜安宁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捆粗绳子。

原本是打算用来转移赵银莲时用的。

她将绳子的一端,投到井底:“你抓着绳子,我拉你上来。”

赵银莲不觉皱眉:“你拉我?”

拉得动吗?

“安宁,你别闹了,你怎么可能拉得动我,还是赶紧找人来帮忙吧,你……”

赵银莲软和着声音哄人。

姜安宁语气不耐的打断:“到底要不要上来,不上来我就走了。”

赵银莲一噎。

她浑浊的目光,看着宣晃在自己眼前的绳子,略显犹豫。

姜安宁像是失去了耐心般,随手将绳子往上一提,扭头就要走。

赵银莲这才急了:“别走!我、我上去,拉我上去!”

绳子的另一端,再次被姜安宁抛掷下来。

赵银莲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生怕等下姜安宁又要抽风,把绳子给撤走。

见她牢牢地抓紧了绳子,姜安宁微微扬起笑来,故作很吃力的将人一点点拉上来。

这家枯井挖的极深,姜安宁足足倒了好一会儿的绳子,方才将人给拉到快到了井边的位置。

眼见着光亮越来越盛,自己很快就要逃离出这处枯井重见天日,赵银莲露出舒心的笑来。

只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儿来。

“怎么停了?快点继续往上拉啊!”

赵银莲下意识的颐指气使,姜安宁完全无动于衷。

随着悬挂的时间越来越久,紧握着绳子的手开始变得湿滑,赵银莲终于忍不住开始慌了起来。

“你……”

赵银莲满眼恐慌的抬头望向姜安宁,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我也只是玩闹罢了,可不是故意的哦!”

姜安宁蓦地一下松开手,任由赵银莲手握的绳子,随着她的重量,漱漱地向下滑滚。

“黄泉路上,姐姐可莫要记错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呢!”

“只是与你玩闹罢了!”

“我不过是做了你从前对我做过的事情罢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赵银莲当然……没什么机会生气了。

当最后一截绳子也从井壁滑落下去,井底慢慢悠悠回响了会儿重物坠落的声音。

赵银莲瞪大了双眼,至死也想不明白,姜安宁这贱人怎的如此歹毒!

姜安宁站在阳光下,抬头望了望有些晃眼睛的太阳,莫名有股寒气蹿腾而起。

明明这样晴朗暖和的天,怎么还是这般的冷呢?

她摊开自己的双手,看着上面被粗绳磨损出来的痕迹。

绣娘的手,是不该这样的。

只有精心娇养呵护,细嫩如剥壳鸡蛋一样光滑娇嫩的手,才可以去触碰那些娇贵的丝绸,在上面行针走线。

可现如今……

这双手沾染上了鲜血、伤痕,满是粗粝不堪。

她望了眼井底,仰躺在正中间的赵银莲头底,缓缓地漫出血来。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此刻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姜安宁没什么负担的折返回医馆,先去看了眼宋尧,随后又跟谢玉桐说了声,起身前往衙门。

女儿没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够不让母亲知道呢?

县衙大牢中。

原本正装病哼哼,想要躲避劳作却被识破的张氏,忽地感觉心口一阵悸痛。

“诶呦……”

她捂着心口,缓缓地弓起了身子:“好疼,我的心好疼,差爷,大夫,快请大夫,啊……”

张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两眼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滚起来,少跟我在这儿装,诶?”

恼火对方装病找事儿的差吏,狠狠在人身上抽了两鞭子,忽地发现不对劲儿。

“这人还真的晕过去了?”

旁边另一个差吏担忧道:“别真是有什么病吧,听说她之前就有癫疯病,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别真死在这儿了。”

打人的差吏有些烦躁的耙了耙头发:“真是麻烦!”

“可别真是死在这儿了,给人添晦气。”

“等着!”

他咒骂了几句,快步出去喊人去。

县衙大牢里头,倒也不会什么犯人,都值得专门的请个大夫过来。

多数时候,是喊衙门里的当值仵作看一眼。

随便抓上两碗汤药灌下去,治不好也治不坏,死不了人就成。

姜安宁花了些银钱打点,进来大牢之后,就看到衙门里的黄仵作,正在对着张氏又掀眼皮、又撬嘴巴的,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这是?”

姜安宁指了指直直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任由仵作摆弄的张氏,声音里满是怀疑与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