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王子薇争分夺秒地给他们介绍案件的基本情况。
“目前确定为该案受害者的有九人，有四人是桐州本地居民，两人是从外地来桐州读书的，还有三人是因公出差或者旅游来桐州的。”
梁再冰挑了挑眉，“这么随机，无差别报复社会还是恐怖袭击？”
“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王子薇点点头继续说下去，“这九人在上月初到本月中分散在桐州市内不同地点死去，死因都是突发的心肌梗死，但他们此前的体检报告都未查出相关病史。”
梁再冰摸着下巴，“因为这个就定性成连环杀人案是不是草率了点？”
“随着我们进一步调查，发现九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完全互不认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
说到这的时候王子薇忽然停了，不再说下去。
梁再冰被她的戛然而止气得吐血，“你说书的啊，是不是还要跟我说‘且听下回分解’？”
江清鉴接过她的话头，“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处于人生的重大转折，从一段艰难的生活中摆脱，即将获得更好的崭新人生。”
梁再冰愣了两秒，完全被凶手潜藏的深深恶意震撼到了。
是有多看不惯别人过得好，才会迫害这些苦尽甘来的人。
梁再冰揣测着凶手的思维，字斟句酌地推测道，“凶手曾经拥有比较好的生活，但他遭遇了一些变故，现在的生活非常潦倒困窘，巨大的落差让他心理扭曲。”
“他看不得跟自己有着同样经历的人脱离苦海，就在他们身上加诸报复，来弥补自己的落差。”
“警局的侧写师侧写师也是这么猜测的，”江清鉴目视着前方的路面，点头认可了他的猜测，“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单纯喜欢看美好的东西被摔碎的心理变态。”
以前的磨难越痛苦，未来的前途越光明，把这未来撕碎就能带给他越强烈的快感。
就仿佛他是扭曲命运，掌控生死的上帝。
“啧。”梁再冰磨了磨后槽牙，这个凶手真是有够恶心的。
“能简单介绍下他们的人生转折吗？”
王子薇这次没再卖关子，老老实实回答道，“第一个死者是长期被丈夫家暴的家庭主妇，医院有她好几次被打伤进医院的记录。而在她死前，她刚摆脱丈夫的威胁顺利离了婚，在桐州顺利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即将入职去上班。”
王子薇念的得都有些不忍心，偷偷瞥梁再冰看他的反应。
梁再冰面无表情，“说下去。”
“第二位死者是被校园霸凌的高三学生，有人拍下视频举报了霸凌的人，他也因此不再受欺负，能够顺利刷题学习。最近成绩上升得很快，在一模的时候甚至超过了一本线二十分。”
“第三位受害者为了给父亲治病花光了积蓄，还欠了很多外债，生活都成了问题，但他最后买的那张彩票中了头奖，税后有六百多万奖金。”
“第四位死者……”
确实如他们所说的，被选中的死者都出于人生中的重大转折，却在黑暗中即将见到黎明的时候被杀害。
梁再冰的眉头皱得愈发紧，“按凶手的杀人频率，下一个死者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王子薇翻找着手里的档案，江清鉴抢先一步给出回答，“他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动作，很大可能会在明后天动手。”
梁再冰想也不想地说道，“行，我们尽快逮住他。”
但是这种非熟人的随机作案，想要在人海中找到他们共同见过的凶手谈何容易，光是排查他们在桐州市内的轨迹和监控就是一项大工程。
也难怪桐州市局人手不够向外求援了。
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商务车稳稳停在桐州市局的停车位里。
江清鉴关了车窗熄火下车，领着王子薇和盛京宇向着市局里走去，门口已经有穿着制服的警员接应了。
看路过警员行色匆匆的样子，估计被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烦得焦头烂额。
警员引着几人向会议厅的方向走，“江队你们终于来了，专题讨论会就等你们了。”
“你们内部人员开会？”梁再冰插嘴问道，“我们能旁听吗？”
警员的表情有些为难，“会议的内容是保密的，恐怕……”
“那没事了，”梁再冰无所谓地挥挥手，“我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你们开完会再找我。”
说完就带着陈安和十一出了市局大门。
陈安茫然地望着车水马龙的长街，“我们去哪？吃饭吗？”
“玩毛线，有正事。”
梁再冰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司机转过头问他，“你们去哪啊？”
梁再冰看向十一，“你妈妈住哪？”
十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开口，“碧水佳苑17栋502。”
那个他记得无比清晰，却畏惧着不敢回返的地方。
打车的一路上，他们几乎撞上了所有红灯，等绿灯亮的时间几乎比行驶的时间还要长。
似乎冥冥中有种力量不希望去那个地方。
再一次在红灯前停下车，司机师傅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艹，这什么狗屎运气，我今年都没遇到这么多红灯。”
梁再冰从后视镜里小心地观察着十一的情况，随口安抚司机大哥，“慢慢开嘛，不急。”
“再急我也不能一脚油门闯了红灯吧。”
司机大哥等得无聊，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就要点上，嘴上还装客气，“不介意吧？”
梁再冰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介意，没看到后面还有小孩吗？”
这么一打岔，红灯也过了，司机只能收起烟重新起步。
哪怕红灯再多，区区六个公里的路程还是一眨而过。
老式小区有些破旧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梁再冰付了车费之后跟上两人的脚步，进了碧水佳苑。
但还没等他们找到17栋，十一的脚步忽然停了，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五十米外的人影上。
穿着柔软米色毛衣的温婉女人挽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的手，悠闲地在阳光照耀的小路上散着步，如同世界上任何一对平凡幸福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