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拉出缺德地图的页面，挑着4号线上比较僻静没人的站点。
金铜站算是终点站，位置接近城郊，不怎么发达，树比人多，用来收拾那怪物倒是挺合适。
眼瞅着离到站还有半个多小时，梁再冰想起留守在家的十一，给他去了个电话。
对面接得倒是很快，手机只嘟了一声就被接通，叮铃哐当的钝器碰撞声传过来，“刚放学，做饭。”
“吃的什么？我都闻着味儿了。”梁再冰调侃他。
“骨头汤。”
“就你自己怎么处理骨头？”
“店家处理好的。”十一淡淡地回应道。
梁再冰嘀嘀咕咕，这店家还怪热心的。
十一不跟他多废话，“挂了。”
梁再冰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叹了口气，正要收起手机，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陈安：“它在哪？”
梁再冰瞥了一眼陈安的方向，老老实实地打字，“不知道。”
陈安回他六个点。
“客户面前还是得装装样子的嘛，再说到时候自己就跟上来了，也没必要找。”
抓着手机寻思了一会儿，梁再冰还是决定左右找找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才空出的缝隙早就被挤没了，梁再冰一手护着前胸，一手推搡着往前边挤，过程中还不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打量周围人。
快走到前一节车厢的时候，梁再冰的脚步停住了，倒不是看到什么可疑人员，而是余光瞥到车厢西北角有块空地。
往那个方向挤了两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空地，只是小萝卜头太矮了，看着像是凭空低了一块。
梁再冰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再打眼一看，这拉到头顶的黑色连帽衫还挺眼熟，这不高铁上那小孩吗？
觉得有些缘分，梁再冰也起了逗弄的意思，一低手把帽子拉链拉开。
这下不光是衣服眼熟了，脸更眼熟。
梁再冰好悬没把他拉链卡扣扯下来，“这个臭小鬼！不是说炒菜吗？”
十一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把他抓揪着自己帽子上的手扯下来，“嘘”了一声之后在他手心勾画了几笔。
梁再冰迟疑了一瞬，接着调出手机的录像功能，开始录制后，装作自然地垂下手，摄像头对准五点钟方向。
估摸着差不多了，他捞起手机查看起视频来，只第一秒他就沉默了。
好些人的腿啊胯啊挤挤攘攘着，中间留着点缝，屏幕正中间的位置，他5.9的视力从缝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金属裤链，开着的。
但看第二眼，他脊背瞬间狂冒冷汗。
裤链中央隐隐闪着一丝诡异的光，细看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裤衩子，而是一颗滴溜溜转着的眼球！
这是真?*眼看世界啊。
梁再冰低头看着十一，瞬间明白他是怎么发现异常的。
正经人谁闲着没事看别人裆啊？也就十一这个海拔正好对上眼，没办法。
梁再冰把十一的帽子拉链重新拉好，扳着他的肩膀转了半圈，“甭看了，长针眼。”
然后又把视频拿出来慢放，反复十几遍，越看问题越大。
不只是裤链，所有被遮盖着的部位都能透过边缘看到一些圆球的轮廓，光是头发里藏的都不下八个了。
但因为类似拟态的功能，这些眼珠子都跟周围的环境融合得很完美，除了光影有点小问题之外几乎看不出破绽。
越靠近金铜站，车上人越少，空座位也多，已经不用挤成一团了。
到了金铜的前一站黄桥站，梁再冰瞪了十一一眼。
虽然没说一个字，但十一非常识趣地低下头，“我现在下车，去警局等你们。”
脱离监视的林妍同样在这一站下了车。
而制造出林妍那些倒霉事的罪魁祸首，还一动不动地杵在扶手旁，随时准备尾随梁再冰下车开展猎杀。
出了地铁站，就是灰扑扑的街市，跟人流如织的市中心比起来倒更像是城乡结合部。
有商业街但不怎么繁华，街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小贩裹紧了大花棉袄蜷缩在摊位上，有人走过才吆喝几句。
“买糖炒栗子吗帅哥？”
陈安板着脸，“不买。”
“给我们留袋最甜的，我们等会儿来拿。”梁再冰笑呵呵地塞了张五十块的纸钞。
梁再冰感应到身后那道如附骨之蛆般黏在他身上的视线，顺理成章地往计划好的地点走去。
前几年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开发商大炒金铜这儿的地皮，搞绿色住宅的理念，什么“坐拥临水美景……私家葱林，养生秘境”的。
大把宣传费是花出去了，结果房子快造完了还没多少人买账。
离市区远，又不是学区房的，傻子才买。
开发商跑了路，这片也就成了烂尾楼，常年没什么人烟，偶尔有流浪汉窝在里面过夜，在这些破楼里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方便了。
梁再冰在废旧小区里的一条死胡同站定，好整以暇地等着那东西露面。
梁再冰手里提着骨玉幻化出的剑，表情是相当风轻云淡。
第一次被怪撵着跑的狼狈样子他永远记得。
异地的昏暗小巷，同样恐怖的怪物，不过却已不是从前的他。
攻守之势异也！
这次，他要夺回之前失去的一切！
梁再冰的中二之魂正熊熊燃烧着，倚着墙一脸困倦的陈安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冷不丁冒出一句，“万一人家劫色呢？”
梁再冰燃烧得正旺的战意全被他浇熄了，没好气道，“那就把你踹出去，我虽然比你帅但是没你抗造，你去合适。”
两人就站在没灯的黑暗角落，梁再冰兴奋地摩拳擦掌。
报仇雪恨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马眼看人的那位大兄弟没让他们等多久。
很快巷口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位佝偻着背，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的身形逐渐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来了。
梁再冰握紧手中的剑，略微调整姿势随时准备扑击上前。
来人看到锁定的猎物各自掏家伙准备反咬一口，却是丝毫不慌。
只一个念头，身上的眼球全部飞离本体，在半空中转动着。
下一瞬，所有眼珠子爆裂开来。
梁再冰下意识退了一步，避免被这些恶心的粘液溅到，谁知道有没有毒。
然而飞溅出的液体很快又缩回原来的位置，聚成一团团蠕动着的粘液。
那粘液的形状，居然有些像人，不过是扁平版的。
陈安率先飞掷出一根尖刺，戳穿了好几个人形粘液，但好像没有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
那人尖细一笑，凌空一挥手，所有粘液立刻膨胀凝实，变成一个个面目各异，但表情僵硬脸色死灰的“人”，把并不宽敞的巷子挤得满满当当。
不夸张的说，这一手简直堪比撒豆成兵的神通。
虽然不至于一化万千，小几百号人是有的，没人的小巷弄瞬间热闹得堪比白日最繁华的闹市街头，只是嘛，这些“路人”多少阴森了点。
它们五官扭曲拉长，像是抽象画，高低肩长短腿，活像电影里的行尸走肉。
梁再冰心念电转，很快就把事情想通了。
估计是这怪杀了不少人，那些受害者化成眼球藏着他身上，每次在地铁上他都可以变成不同人的样貌监视猎物，重复了大不了就循环，自然引不起注意。
对面的怪物们还挺讲武德，没有一拥而上乱拳捶死他俩，反而是都定在原地诡笑着看他。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吓他过瘾。
梁再冰握剑的手出汗了，潇洒飘逸的长剑哆嗦两下变成粗犷的大砍刀。
什么长剑，花里胡哨的！
还有下次不立这种flag了，装逼必打脸。
陈安以前常用的单体点杀手段也不太适用了，他半弓起身子，衣服下包裹下的肌肉和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尖锐的灰刺猛然撕裂衣服探出体外。
手肘、膝盖甚至指节都长出了这些形态诡异的棘刺，浑身布满利器的陈安看起来就像一件凶残无比的人形兵器。
“你悠着点。”梁再冰刚嘱咐完这一句，怪物们像是得了命令，齐刷刷地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