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刻意散出的消息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霎时间惊动了草原。
一支三万步骑的队伍,竟然进入草原百里之内还敢这么狂纵,敢在草原中公开挑衅,要砍掉一百多颗草原人的头颅,你当草原没人吗?
各部纷纷作出反应,迅速召集族内青壮,开始点验人马,整军备战。
王帐内的赛康大汗闻听消息后,也是勃然大怒,你江毅未免也太张狂了吧?你欺我草原没人了吗?若举国征讨,几十万大军即刻成形。
待稍微冷静下来后,决定与布尼宏烈谈一谈,遂打马去了布尼部落。
在老布尼的毡帐中,两人坐定后,赛康就江毅欲明日公开砍杀百余名草原儿郎的头颅一事问计老布尼。
布尼宏烈老神在在的看着赛康大汗,微眯着双眼,问道:“大汗莫非要兴兵灭掉江毅?”
赛康道:“布尼族长,如今各部已经是群情激奋,都在整军备战,我若不顺势而为,势必会寒了各部的心,恐怕不好给他们交代啊。”
布尼宏烈道:“大汗暂时不要妄动,看看再说。
我以为各部虽然是整军备战,看似在为破奚部讨回公道,实际上都是在虚张声势,逼迫破奚部族不要向江毅低头罢了。
他们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彻底的灭掉破奚家族,是借江毅的手灭掉破奚家族。
大汗你都没看出来?”
赛康皱眉道:“老族长,就算是破奚部不向江毅低头,破釜沉舟了,愿与江毅拼个鱼死网破,从部族内再拉出一支五万人的队伍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江毅仅仅两万骑兵,一万步兵,敢在草原上与破奚部的五万骑兵大战吗?
何况诸部纵是不拼力帮忙,就是站脚助威,也有十几二十万的兵力,若趁势对江毅进行围杀?他江毅还有机会活命吗?
再说了,如果我们也趁势出手,再派五万铁骑,老族长,我想不出江毅的活路在哪?”
老布尼给赛康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道:“大汗尝一下这茶叶的滋味如何?”
赛康哪有心思喝茶,但也不敢驳了老布尼的面子,端起茶杯,一口灌下,咂摸一下嘴,道:“我还是喝不惯南人这些茶叶,就是没有我们的奶茶好喝。”
老布尼抿了一口茶,轻轻咽下,道:“这茶就是上次我去真定的时候,江毅送我的。”
缓了一下,他又道:“从我与他的一次见面谈话,到今日他对破奚的事,我足可认为此子绝非鲁莽之辈。
要说他三万步骑敢作乱草原,那简直就是送死。
我草原儿郎何止百万,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可是他为何就敢带三万兵马就敢来了呢?难道他就不知道这就是羊入虎口吗?”
赛康认真的听着老布尼的分析,老布尼继续道:“江毅别看年轻,虽然没有来过草原,但他已经将草原上的各部了解了一个透彻。
他抓住破奚部来威胁,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各部的反应,如果各部敢对他动起刀兵,他会立即退去,临走时,百里之内将会是尸横遍野。
他真会做到所过之处,将不会有一个活着的人、牛羊马匹,甚至连一只野狗都不会有。”
赛康刚想说话,老布尼出手阻止,接着说:“大汗你想说我们有数十万大军一直在追杀他,他逃都逃不及,哪有时间屠杀我们的牧民。
我可以肯定的说,江毅若是想撤离,会很从容的,任何人都挡不住的,而且我们各部的首领会一个个被他杀死。”
赛康听完,有些不信的摇了摇头。
老布尼道:“大汗,咱们的铁骑能冒着江毅发射的爆炸声继续作战吗?
咱们的箭矢能射到三百步吗?
咱们的铠甲能挡住江毅一百五十步的射杀吗?
好,就算是江毅抵挡不住败走,就算是江毅死伤惨重,大汗,从此我们将再也不得安宁了。
只要江毅逃回,他在涿郡与代郡的人马将迅速占领幽州,自此我们将被他彻底关在了草原上,就等着他随时来草原袭扰了。
还有两件事,我得实话告诉给大汗。”
赛康赶紧倾身向前,老布尼说道:“江毅身上有一种武器,一百五十步打我们的铠甲,可前后穿透,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而且破奚由律、破奚玑、步护赖津卜,都是在战场上被他一下打碎了脑袋,当场而亡的。
镇南王的伤也是他打的,那是镇南王躲的快否则...否则后果难以想象啊。
我从真定回来后,专门验看过镇南王的铠甲,与江毅手中的武器发射一种伤人无形的暗器穿透过的一样。
其他没有痕迹,唯独一个圆圆的东西穿透了铠甲留下了一个圆孔。
大汗的南銮一战,战马奔跑中突然侧倒,也是被江毅射中了马后腿所致。
江毅此子曾大言不惭的说过,他说若不是你驾马跑的快,至少也打到你的身体上了。”
赛康刚听到弟弟孛几就是江毅伤的,又射杀他三名统领,本欲大怒找江毅兴师问罪去呢,一听南銮之战时战马突然倒下致使自己差点丧命的事也是江毅所为。
又听若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自己在拼命的打马奔逃,连草原步兵都扔下不要了。
想到这,他不由一身冷汗,是啊,幸亏那天他跑的快。
他终于知道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为什么在急速奔跑中则侧坐躺下,将自己摔飞出去的原因了。
自己怕归怕,离江毅远一点就行了,难道他还能打五百步,六百步?如今知道江毅这么大的危害,不借这个机会灭掉江毅,还更待何时?
十数万人冲阵,就是马蹄踩踏,也能令江毅死无全尸。
当下,定了定神,对老布尼道:“我知道了,老族长歇息吧,我就告辞了。”
布尼宏烈静静地看着赛康的离去,知是赛康听不进自己的劝解了,不由喟然长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是急着去死,我也不会再拦着你了。
博都哩氏的大汗看来也只能到你这一代了,以后不会再有博都哩氏做大汗了,该换换部族了!”
翌日卯时,各路侦骑和暗探纷纷向江毅发回探报,奥屯国各部正在整军。
江毅看着各部,唯独没有布尼部的动作,还行,江毅暗暗赞了一句。
遂命队伍即刻拔营回撤,并命亲卫营将破奚哈琰等一百一十人全部斩杀,将人头筑成京观,并在京观旁竖立一个木牌,上写“奥屯国,我江毅与你们不死不休!”
待部队撤离后,江毅又在京观处用二十多个轰天雷布了一个雷区,这才离去。
老布尼只猜对了一条,江毅试探是真,但夺幽州是假,杀草原青壮还是真,抢掠草原牧民也是真。
江毅所退之处,所有草原上各帐篷区的牲畜全部被赶走,青壮全部被斩杀,只留下老弱妇孺,这对所属的部族来讲,又是一场灾难,如今已是秋季了,没有了牲畜,将是一无所有,
他们的部族一下要养如此多的老弱妇孺,又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
这就是江毅对草原血腥报复的第一步。
江毅实际深入草原不足六十里,遇有紧急可一日撤出草原,只是骁骑卫前出的有点远。
骁骑卫的驻地离奥屯国王廷不足二百里路。
当破奚部联络了两个部族,又在四五部族的帮衬中,大大小小六七个部族组织了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奔着骁骑卫的驻地而来。
刚走到王廷南二十里处,赛康统领草原五万铁骑已经等待多时了。
各部见赛康大汗亲征,很是感动,纷纷上前行礼,破奚部更是感动莫名,跪地痛哭流涕不已。
赛康大汗好生安慰一番,大手一挥,全军齐齐的向前进发。
待行至午后时分,斥候来报,江毅的部队正在往幽州退回,破奚哈琰等人已经被斩首。
破奚首领一听,当即晕厥了过去。
三十多万步骑又加快了行军速度,又行了一阵后,急性子的一些部族率领骑兵催马先行了。
江毅率部退回朝天关时,梁满仓已经带着两个卫在朝天关等着了。
江毅率领的张大宝的一万步兵,赶了几万只牛羊马匹,一进朝天关,个个都累虚脱了。
走路行军不累,赶着这些牲畜,可把他们累惨了。
好在张大宝又带来五千人,于是将这些牲畜继续往南赶,只要赶到冀州与幽州边界处,自有薛城元安排的官员带着百姓来迎接。
这些牲畜就是江毅给那些空闲的百姓找的又一个谋生路子,就是分牲畜到家,由各家喂养,到时会有专人前往收回,领养期间牲畜所下的幼崽归领养的百姓所有。
赛康也是个急性子,一听说江毅带人跑了,遂想起布尼宏烈的话来,心道:“看来布尼老族长猜测不错,正是借江毅的手除掉破奚部的时候,却被自己搞砸了,现在不但没有去掉一个对手,反而还添多了一个仇人。”
心里很是郁闷,遂打马狂奔,发泄自己的不甘。
第二日中午,赛康大汗及各部首领率领骑兵终于赶到了骁骑卫一天前驻地。
看着一百多颗人头筑成的京观,众人皆是大怒,一名部族首领的马蹄踢到了一根线,就听“嗤嗤”作响,一股青烟自马腹下面冒起,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轰”的一声响,马腹下面的青草翻起。
战马突然悲鸣一声人立起来,然后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部族首领一个不注意,直直的摔到了草地上,只见马的四肢不停抖动,马腹已是血肉模糊。
众人的马也被刚才的爆炸声惊了一下,有的前冲,有的后退,却踢到了更多的细线,就见眼前的草地上不少地方冒起了青烟。
紧接着身边四周就是一声声的“轰隆”巨响,众人大惊,纷纷逃躲,待响声过后,有多匹战马倒地不起。
大家都是一脸惊慌恐惧,离远远的看着刚刚所在的地方,地上出现一个个土坑,深深的草根都露出来了,泥土飞的到处都是。
有三四名部族统领很是狼狈,显然是刚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过来的,一身的泥土,衣甲凌乱不堪,一人身上有血,另一人满脸是血。
不远处的草地上还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的。
被战马掀落在草地上的赛康大汗,被亲卫搀扶着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这片草场,不知什么原因就炸成这个样子,也是一脸的惊骇。
外围人群中突然有许多人大喊:“首领,首领。”
接着就有几个亲卫模样的人往躺着的两人跑去。
许多人赶紧往后退,又怕那片草地爆炸。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片草地没有再爆炸,随后又跑上去一些亲卫,不久就传来了一众人的大哭声:“首领升天了。”
另外一众亲卫则大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首领没有了...”
赛康大汗和几个首领呆呆的看着两拨人抬着两名部族首领的尸体离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但是,更多的是仇恨,对江毅的仇恨。
破奚部落的首领一步一步的走近京观,看着自己儿子破奚哈琰的首级被放在京观的最高处。
破奚哈琰瞪着双眼,半张着嘴巴,显然没想到就这样被砍下脑袋。
破奚首领哆嗦着双手,伸手够向破奚哈琰的头颅,一百多人的首级,京观筑的有点高,破奚哈琰的头颅又放在京观的顶部,不费力的双手去够,还真够不着。
破奚首领双手托着儿子的头颅,第一次,没取下来,好像儿子的头颅被绳子系着放在上面的,他稍微带一点力,系着头颅的绳子轻易就断了,头颅也就被取了下来。
破奚首领双手端着破奚哈琰的首级,一阵放声大哭,刚想用一只手抚摸首级的脸部。
突然,京观炸裂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大地都晃了一下,京观上的所有头颅瞬间向外飞射了出去,一簇黑色的烟雾仿佛从地狱中生出的一样,瞬间直冲云霄。
站在京观前的破奚首领和几名亲卫、族人瞬间飞了起来,直直的向后方抛去,京观上的头颅及碎片也瞬间袭向他们。
赛康大汗几人被这剧烈的爆炸的气浪差点掀倒,待爆炸过后,京观已经不复存在了,原处不见了草皮,只见有一丈多长的圆形白地。
几十万骑兵的战马也被这一声爆炸受惊,到处是碰撞、到处是奔跑、到处是人仰马翻、到处是人喊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