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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病已到底还是打算把金钗还给许萍儿。

她已经三番五次下了最后通牒,如若不给,恐怕自己的小命不保了。

不过,如何给,刘病已还想着光明正大地给,而不是偷偷摸摸。他想表明一个态度:既然两人已经到了决裂的程度,那就对外公开吧,恰好从狗三儿那儿得知,许家明日里要举行许家瓦窑百年庆典,隆重宴请杜县乃至长安的名流商贾前去贺宴,这只是明面上,实际上则是许广汉为许萍儿招良婿。

刘病已明白许广汉的目的所在,但他却从心底里不想去招惹许萍儿。

喜欢一个人何必只留在身旁呢。再说她若跟自己在一起了,悲剧的一幕恐怕难以逃脱。

想着想着,刘病已竟然奔跑出了宝山村,越过了卧龙山水库的塘坝,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转往山后,沿着一条平坦的山路往卧龙山顶部跑去。

大小不一的石砾遍布整个山体,让卧龙山成为一个光秃秃的石山。春季到来,不少嫩黄的草儿从石缝里钻出来,让瓦砾也有了色彩艳丽的生机。

登顶的那一刻,太阳才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半个脸。朝山下一眼望去,阳光透过满山坡丛丛绿绿的嫩芽儿,透出嫩黄的色彩来,配合着薄薄的云雾,让整座山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火红的光芒照耀着广袤无垠的大地,刘病已站在山巅不断地怒声大吼着,抒发着心中的些许愤懑与不快。吼叫了半天,心情舒畅多了,刘病已这才高兴地哈哈大笑几声。

疲惫了,也就挺直站立,借着朝阳,刘病已才看清卧龙山的东侧是一个蜿蜒崎岖的大河河道,此刻河道里早已干涸了,只有一点点水洼遍布期间,被阳光一照,如残碎的镜面一般。再抬眼,大河过境处便是那绿茵葱葱的田野。

循着大河的源头望去,那尽头处则是群山紧蹙,层翠云饶。

一座大湖泊被群山夹住,如同山坳里一盏蔚蓝明镜。

那湖泊分明就是山另一旁的卧龙山塘坝了。

“想不到山的背面竟然也是一番别有洞天的场景。若有时光,我定要去那里跋山涉水一番。或许能留下什么石刻之类的,等到后世,自己再去寻迹,或许还能见到这一世的石刻成果。”

瞻仰一番这至纯至美的天然胜景,刘病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回转身,沿着一条小小的山路,朝庄园方向奔去。

小山不大,丛林不多。多的是乱石碎砾,在山脚处,有些崖壁很有被凿穿的痕迹,看来这山石被人开采了,用于盖房屋。

从山顶往下没走出百步,竟然到达一个高约十米的崖壁前,刘病已突然驻足观望起来。

这样的摩崖,平整且光滑,简直刀砍斧剁一般。

“好一副摩崖啊,倘若在上面作一幅画,那将会成为一处奇观,受到世人的欣赏。”刘病已心想着,往前一步走的功夫,突然看到崖壁被温暖金黄的阳光一照,竟然呈现一个盘踞舞动的飞龙模样,如千年虬枝一般攀附在崖壁上。

“这是有人凿刻的?”

刘病已靠近了却连凿痕都看不到,那里依然是光滑如镜面的平面崖壁。

“刚才难道是眼花了?”刘病已摇了摇头,

下了山,刘病已才发现,原来在山脚处还有数十户庄园散落在竹林中间。

潺潺流水,沿着山脚的弧度,蜿蜒而来。

小小的石桥,彩色的远古岩石,将这情景绘就成一幅天然的世外桃源。

刘病已特意转弯,进了这个小山村。

而在山村口的路旁,则有一个大房屋,像是一个工坊。刘病已纳闷,这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倒也有趣。大房子敞着门,里面人头攒动,似正对着什么交头接耳。

刘病已走近了才发现门口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义薄闲情书画院”。

义薄?义薄云天?高义薄云?看来画院的主人很讲义气。

画院?刘病已立马联想到了满大街的赛诗擂台赛。

“哦?”刘病已思忖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一世的文人墨客,因为没有考取功名利禄的途径,便将文采寄情于山水,多会玩弄这种风骚雅之事。

刘病已想着,就迈步走入书画院,观察一下这一世的文人墨客都是书画一些什么内容。

刚进屋内,墨香气便扑面而来。

这一世还没有纸张的出现,满墙挂着的是细细的竹丝密密地编织起来,成为后世条幅的大小尺寸,之后在这上面画一些花鸟,写一些书法。

此时,一位约四十岁上下、稀疏胡须的男子近到前来,主动打招呼:“这位小友,怎么这般面生啊!”

刘病已急忙抱拳鞠躬行礼:“拜见师父,学生在前面的宝山村居住,今日晨跑,路过此地,被这里的书香贵气吸引,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望师父海涵。”

“晨跑?”那人捋着胡须将刘病已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紧身衣束身,似是读懂了这意思。

“哦……哈哈,不必客气,这位小友,老夫张敞,字子高,号义薄。”

张敞?刘病已脑海中突然想到的是那个对废刘贺有功,又喜好给妻子画眉的张敞?

刘病已知道历史记载的张敞不但是一位官三代,也确实是一位奇人。

他的祖父张孺为上谷太守,父张福辅佐汉武帝,官至光禄大夫。

张敞的仕途可算有些小坎坷,最终官终豫州刺史。

纵观他的一生,是一位颇有治国方略的人,但因有“张敞画眉”的典故,也就是他每天上班前,喜好给妻子画眉,被敌对人的非议,说他只有小情趣而没有大德位,不予录用。

但此人忠言直谏,刘贺被废帝,有他的一把努力。

他喜好挑战自我,久守山阳县,境内无事,自觉闲暇得很,听闻胶东民生疾苦,常有盗寇,闻之,兴冲冲跑去自荐胶东。

九年京兆尹治京有奇招,一度出现夜不闭户。

后因被举报滥杀无辜,被削职为民,辞官归田。无奈京师秩序一落千丈,后又被启用。

刘病已知道他以后做了官也没有官架子,上下班都是步行着,对妻子也很好。因其妻子幼时受伤,眉角有了缺点,所以他每天要替他的太太画眉后,才去上班。不管别人如何非议,他每天都坚持给妻子画眉,而且技艺十分娴熟,画出的眉毛十分漂亮。

可以说,面前这位如果真是那位张敞的话,可以称得上是这一时代难得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如果真是他的话,刘病已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他有个不肖子孙,名字唤作张竦,虽然学问渊博超过了张敞,但做了王莽的奴才与爪牙,被后人所诟病。

但一想到自己并非具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也就无暇顾及了。

何况历史早已经绘就,能做改变的也只有透过自己的智慧改变一下原主的命劫了。

刘病已一阵愣神,让张敞一时有些纳闷,不解地问到:“小友,老夫的名字有何不妥吗?”

刘病已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失神良久,赶忙笑了笑说道:“听人言,张敞画眉,夫妻恩爱的楷模,必将千古传诵,封为佳话!”

张敞一愣神,紧蹙双眼,瞪着刘病已,似在看一个奇怪的人物。

刘病已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他不会是到老了才娶了那个眉毛有缺陷的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