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朕跟嬴政大帝同一功勋?”
刘彻说完,身子晃了三晃,马上就要倒的时候,身后的苏文马上扶住了他。
刘病已去看众人,每人脸上都挂着不可言说的惊恐。
刘病已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便随口说到:“没错啊!大汉盛世即将到来,这就是陛下的丰功伟绩带来的最佳结果。”
“大汉盛世?好一个大汉盛世!”刘彻激动地长大了嘴巴,脸上堆满了狂喜。
“陛……武哥,咱们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桑弘羊急忙对着长安的方向拱手到。
霍光也十分知趣,扭身对着长安的方向说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刘彻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早已紊乱的心神。
平复了片刻,刘病已又笑着说到:“诸位还去瞧瞧我的精工巧匠之作吗?”
“自然是去的,小哥在前方带路吧。”桑弘羊回答到。他的脸上堆满了喜色,没想到啊,万人说服不了的陛下,竟然被刘病已三言两语说得这般动容失态。
不过,细细咂摸一番那些评价,确实很有道理。
桑弘羊心中暗自对刘病已赞叹不已。
一旁的苏文却皱着眉头,为刚才刘病已的吃毛求疵而阵阵发寒。
他心说——
“这般吹捧的本事可真是让自己甘拜下风啊。”
“可就是这般本事,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倘若这些话是出自我之口,陛下岂不是大为欢喜,对我百般看好了。”
“可惜,可惜……”
几人各怀心思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座巨大的茅草棚跟前。
进了门才发现,这茅草棚虽然是泥土坯和荒草搭建,但也讲究格局,宽敞无比。宽大的落地窗户让房屋极为明亮。
挨着窗户的地方有一把奇怪的椅子,下方四个腿上竟然有两个弯弯的木条。
刘病已一屁股坐了上去,顺势前后摇了摇。
随后,刘病已起身让刘彻坐上去试试。
刘彻坐上后,学着模样摇了几下,顿感舒适无比,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
桑弘羊见刘彻难得露出喜色,顿时替刘病已高兴万分。
刘彻拍了拍摇椅把儿,说到:“苏……苏二,临走给吾抬走。”
“是!”苏文急忙点头,随后往门口的羽林郎招手,过来两人抬走了摇椅。
望着陪伴了自己数日的摇椅被人抬走了,刘病已顿时心疼地直搓牙花子。
真是的,强盗进村,见什么拿什么。
刘彻被屋内的硕大木质床榻吸引住了。
与其说是床榻,不如说是由红木组合,成为一幢独立的小屋子。
里面有床,有榻,甚至有用作看书或者梳妆打扮的桌台。
刘病已根据架子床、拔步床以及罗汉床,进行了有机整合,成为一种大气的床榻。
四个大立柱构筑起了床榻的内部空间。四面围栏将里面的内容包裹起来。顶部悬空一个大木板,谓之承尘。
床前是一个封闭的廊子,廊子下方铺设着大面积的木板,可在上面穿着软袜,坐在书桌一旁看书或者描眉装束。
小叶紫檀做的床榻精致而华丽,各种雕琢工艺刻尽了世间万物。
镂空与浮雕工艺呈现花卉与百兽,圆雕与透雕绘就水中百鱼,镂雕、链雕与微雕书写万千山河,钮雕、篆刻与镶嵌还原天宫的想象。
里面甚至有万马朝圣图,象征着天下的所有草原部落归顺大汉。
泰山上的朝阳冉冉升起,云海荡漾,天子御驾封禅,祈求国泰民安。
百姓祥和,笑容满面,处处是欢庆的场景。耕牛遍山野,农业兴旺,五谷丰登。商贾云集,大型商船起帆远航,闹市连连遍及天下。
祥云如意、麒麟送子、葫芦万代、梅兰竹菊等寓意应接不暇。
……
刘彻一一看着,甚至伸出手来,颤抖着一一抚摸这些画面。
望着这件天下难得的艺术珍品,桑弘羊等人只是站在远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吃吃地望着,嘴巴长开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他们不敢往前一步,生怕因为自己的脚步声太过沉重,而让这件罕世珍品岿然崩塌。
刘彻望尽了这些奇景,陡然背对着众人站立,双手背负,胸中激昂着一片雄图壮志。
他期望山河永固,他期望民生富足,他期望大汉盛世……一样又一样梦想了多少次的盛况竟然全都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眼前,着实让他激动万分。
刘病已没想到这件本来想在他寿诞之前送出的礼物,竟然让他这般动容。
更没想到他竟然为这件东西而潸然泪下。
现场极其尴尬,桑弘羊他们惊呆着望着这件珍品,而刘彻这位堂堂的天子却在泪流满面,刘病已只能用言语打破这种冷寂,让刘彻能下得了台。
想通了这一点,刘病已缓缓地说到:“每一幅画面都是草民亲手所绘就,之后由近百名工匠雕刻而成,所用材质也是最名贵的小叶紫檀,这种材质不但结实耐用,美观大方,还有阵阵香气……”
“大胆!”
刘病已的话还没说完,刘彻就训斥一番。
刘病已急忙跪下行大礼道:“曾孙病已参加曾祖,曾祖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病已这一行礼,桑弘羊等人也顺势跪下,行了大礼,口呼:“吾皇万年无疆,子孙永宝享!”
刘病已微微抬头,斜瞥看去,发现刘彻趁机抹了几把眼泪,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之上。
“病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铸造龙凤之皇家御用之图,你该当何罪?”
桑弘羊听了,惊得急忙瞥头去瞧一旁的刘病已,却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桑弘羊心里发急:“哎呀,这小子疯了吗?难道痴傻了不成?”
同样跪着的苏文却微微点了点头,心下高兴着呢,终于逮住你这个小子的把柄了,现在该轮到你死了吧。
苏文还在为刚才没有利用好昔阳家的事情而悔恨恼怒,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这下的罪过可是坐实了,而且是皇上亲自督查到的,谅你有千万能耐也跑不掉了。
霍光一向与任何人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态度,也就对眼前的这一幕没什么感情色彩。他的内心深处还沉浸在为这件巧夺天工的美物之中,无法自拔。
众人各怀心思,唯独刘病已仍旧不慌不忙地回到:“陛下,床榻有些微凉,待草民编织好了床褥垫子铺上后,陛下才能安卧,另外,还要记得夏日万不可铺凉苇席,这小叶紫檀木本身就有纳凉的功效。还有,这紫檀气味对陛下的气息有良好的治疗功效,能助陛下益寿延年。”
“等一等!”刘彻有点儿糊涂了,“朕且问你,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床榻是为朕做的?”
“当然,曾孙本来就是想着等曾祖的寿诞之时敬献到长安的。”
“朕的寿诞?如今才三月,恐怕并非如此吧?”刘彻的怀疑毛病突然又犯了。
“曾祖的生辰,曾孙记得清清楚楚。”
“你说,朕的寿诞是何时?”
“曾祖的生日是乙酉之岁七月七日平旦时。”刘病已回答到。
刘彻一听,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瞧着匍匐在地面上的刘病已,良久无话。
“曾孙之所以这么着急赶制出来,是因为小叶紫檀需要放置至少半年时间,才能将浓郁香味更加浓厚。”
刘病已这般回答,刘彻心花怒放,不由得站起身来,再次打量起这个庞大的床榻了,此时换了另一个微妙的心境,自然看得格外认真。
“霍爱卿,这是不是描述的匈奴被征之事?”刘彻问到,但他见到身旁没有人,而几人都跪在远处时,顿时像个孩子一样,“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
“谢陛下!”众人起身。
刘彻仰头看了会儿上方雕刻的天宫场景,忽然见众人还是站在远处,这才又扭头,不耐烦地说到:“哎呀,你们过来,都过来,陪朕瞧瞧这些精美的图画。”
……
几人陪着刘彻兴奋地将床榻细细观赏几遍后,刘彻突然反问:“病儿,你什么时候跟朕运送过去?”
“起码要晾晒半年!”刘病已见刘彻的心情大好,便故意拿话逗他。算计着曾祖的生辰,他想着最好是在生辰前夕送去,这样的礼物还有特殊意义。
“不可!朕三日后就要用上!”刘彻急不可待。
“这……曾祖要给曾孙留足做里面的软塌的时间来。”
“软塌不需要你来做,让苏文给朕准备好!”
几人说着,出离了这个大草棚,刘彻见乌云已经散开,露出了片片蓝色天空,夕阳的光芒照在飘逸的浓云之上,渲染成了耀眼夺目的金黄色。
“曾祖今晚在此用膳吗?尝尝曾孙的厨艺。”
“不必了!”刘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扭身问到:“病儿,你小子刚开始是不是装得不认识朕?”
刘病已不慌不忙,抱拳深深鞠躬,“刚见到曾祖的时候,曾孙确实不识得,但冥冥之中感觉特别亲近,而细细观察,发现曾祖身上龙气深甚,又见几位夫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着实便断定了心中的猜测,又见诸位夫子对曾祖恭恭敬敬,颇多礼数,这才最终断定了。”
刘彻听着仔细咂摸一番,觉得有这份道理,自己的龙体确实很严重啊!
刘病已偷眼观瞧,发现这位曾祖老脸一红,知道被自己说得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