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言淡淡应道:“守护京都本就是本侯爷的职责。偷鸡已然造成百姓的损失,容易引起滋事斗殴,扰乱一方百姓的安宁。本侯岂能容忍此等之事在眼皮底下发生?”
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偏偏他位高权重,谁都不敢吭声反驳。
阿木向那个偷鸡贼投去可怜的目光,摇摇头,把他给押走了。
算他倒霉,撞到了侯爷的枪口上。
殷荀恒气鼓鼓的:“侯爷,那偷鸡贼在我们身后丈远,你这刀子未免偏得太离谱了吧!”
“那这得问林太医了。”
傅君言勾唇,好似笑非笑看向林竹唯:“本侯的伤腿被林太医治了一个来月,反反复复终于好了。却不曾想,林太医下药过猛,那药刚好误伤到了本侯爷的手,又刚好今天手部不受控制地发抖,这刀子不就射偏了吗?”
什么刚好!强词夺理!
殷荀恒气得脸都白了:“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傅君言没再回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林竹唯。
林竹唯懒得理他,伸手拉住殷荀恒道:“荀恒,我们走。官大一级压死人,与地痞无赖无甚好聊的。”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去。
“林太医!等等!”
傅君言突然扬声叫道,一柄冰冷的剑鞘便抵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林竹唯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拧紧眉心看着他。
傅君言跨前两步,直接从两人中间插入。
傅君言比殷荀恒还要高上半个头,被横插一脚,拦在身后,他不得不把手从林竹唯掌中抽了回来。
傅君言直直看着林竹唯:“林太医,本侯向来公正廉明,既然不小心把你的玉镯子弄坏了,赔你一个便是。”
说着,他眼神便看向旁边的摊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的物件上来回移动,最后拿起一件紫色的玉簪子。
这个摊贩也是个十分机灵的人,马上说道:“侯爷好眼光!姑娘皮肤白如凝脂,这颜色正是十分衬她。正所谓赠簪以示钟情,分钗寄意重逢,意头好哇!”
傅君言肉眼可见的高兴,竟直接掏出五十两银票扔了过去,欢喜得摊贩霎时间双眼放光。
“赔给你的。”傅君言说着,竟擅自便把玉簪子插到林竹唯的头发上。
林竹唯脸色一冷,几乎是不假思索便一把拔下来,眸色一拧,当着他的面一松手——
五十两瞬间化为玉碎。
商贩吓了一跳,脸色有些惨白,嘴角哆哆嗦嗦,生怕侯爷一个不高兴当场发火,把他的摊位都给掀掉了。
林竹唯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商贩,冷哼:“侯爷的心意,微臣心领了。既然是送给我的,我总有权力处置吧。想来侯爷心宽体胖,也不会怨恨旁人。”
三言两语便把傅君言,捏造成一个只会仗势欺人的流氓痞子,果真是眼尖嘴利。
傅君言有些无奈,看着一脸绝情,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划清界线的林竹唯,心里颇不是滋味。
殷荀恒一脸不高兴,他总感到傅君言在强人所难,横插一脚,便烦躁地道:“傅侯爷,纵然你位高权重,也不能拿我们这些小吏开玩笑。”
傅君言冷笑:“是翰林院太闲了吗?还是你能力太差,被冷落至此,才日日有空在外闲逛?”
“傅侯爷是权力通天吗?翰林院的事你也要横插一脚?”
林竹唯毫不留情回怼,句句护着殷荀恒,令 傅君言心里更不是滋味。
“荀恒,既然侯爷要抓贼,我们不打扰他便是了。”
说着,林竹唯拉了殷荀恒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傅君言,蹙着眉心,紧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长宁宫。
嘉妃娘娘正悠闲地练着字帖,蝶衣服侍在一旁不由赞道:“娘娘的字真好看。”
小玉一边研磨一边笑道:“娘娘的字那可是一绝,连皇上见了都忍不住夸上几回的。”
嘉妃娘娘心情愉悦,嘴角噙笑又练了两张,才停下笔。
蝶衣赶紧端来清水,由小玉给嘉妃娘娘清洗玉手。
嘉妃神情怡然自得,淡淡问:“林竹唯那边如何?”
“娘娘,派去的人回来说,林竹唯与侯爷当街发生了争执。”
“哦?为了何事?”
小玉道:“听说是侯爷和殷荀恒,争着给林竹唯送礼物,两人在街上便闹了起来。”
“当真?”嘉妃玩味地勾起唇。
小玉点头:“做不得假。我们的人亲眼看着。那林竹唯为了护着殷荀恒,还把侯爷送的玉簪子给折断了。”
嘉妃漫不经心把玩着护甲,眯了眯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小玉又道:“娘娘,您说她会不会真的不是喻勺若?”
嘉妃冷哼:“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娘娘可是有良计?”小玉嘿嘿笑。
嘉妃红唇一勾,又提笔重新写了几个字递给小玉:“你派几个人,去把他接进宫。”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小玉领命而出。
约莫五天后,林竹唯突然又被唤去给三皇子请脉。
“林太医,这边请。”一位奴婢迈着小碎步在前边领路。
“这位姑姑,我们不是去长宁宫吗?”林竹唯奇怪道。
奴婢摇摇头:“三皇子今天要练骑射,正在景运门教射场呢。”
林竹唯点点头,安静地跟着了上去。
很快便到了景运门,这里有一片开阔的平地,日常皇帝及其子孙们便是在这里练习骑马射箭。
亭前正陈列着一排箭靶、刀剑、长枪。
亭中心有好几个皇家子弟正在舞刀弄枪,打擂台比赛,一些陪练的武士正围在旁边摇旗擂鼓助威,气氛甚是紧张刺激。
殿前一排椅子上坐着好几位仪态万千的妃嫔、福晋。
中间为首的正是风情万种的嘉妃娘娘,她旁边还坐着三皇子。
林竹唯被直接领到了嘉妃面前行了礼,便跪着直接给三皇子把了脉。
“娘娘请放心,三皇子身体无碍,日常莫要贪凉吃冰即可。”林竹唯跪着回应。
“嗯。”嘉妃淡淡应了一句,“林太医,你先起来吧。”
没有被吩咐退下,林竹唯便只能站起来候在一旁。
“额娘,儿臣也想去练剑。”三皇子跃跃欲试。
“那祺儿是想一个人练剑呢?还是想跟人比赛呢?”嘉妃微笑着问。
“想跟人比赛!”三皇子兴奋地举手,“儿臣还要昨天那个孩儿陪同!”
“好。”嘉妃笑着点点着头,朝小玉使了个眼色。
小玉意会地领命而去,很快便带了一个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的少年过来。
一身浅蓝色学子装的少年眸里有些惴惴不安,低垂着头,来到嘉妃面前后,便径直跪下来请安。
“微臣喻季堡给娘娘请安。”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年少时的清脆。
林竹唯听在耳里,心底却是狠狠一震,眸底的震惊一晃而过。
六年了!当初只有七岁的小孩儿,如今已长成了翩翩少年,英气逼人。
林竹唯心里激动得在流泪,拼命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泄露一点痕迹。
她多么想要转头去看看他,更想把他狠狠拥进怀里,柔声告诉他,姐姐回来了!
但是她不能!
喻季堡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若她不慎泄露半点不舍,一但她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便是欺君之罪!
林竹唯藏在袖袋里的手紧紧握成拳,脑里快速想着,该做出何种反应才妥当。
正在此时,场上传来阵阵的喝彩之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林竹唯也马上从善而流,假装被吸引了住了,目不转睛盯着场上两个孩童的比试。
嘉妃冷冷瞥了她了一眼,也不曾叫喻季堡起来。
直到良久之后,喻季堡跪得双腿酸软,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了。
嘉妃这才像终于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才略微惊讶道:“你怎么还跪着?赶紧起来吧。”
“谢娘娘。”
喻季堡撑在地上,颤颤巍巍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差点又摔了下去。
嘉妃蹙眉:“林太医,你快给他瞧瞧吧。莫不要跪出什么毛病出来才好。”
“是,娘娘。”林竹唯低头应着,这才转向喻季堡。
不期然落入一双震撼的黑眸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