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言带着轩辕雪直奔承鄢国。
他早就接到圣旨要回朝述职。边城交由副将霍奇统领,外敌莫敢来犯。
整整六年没有回家,接到急报的傅老夫人一大早便领人等在院中,心急如焚,希望早点看到孙子。
“祖母,您先别急,侯爷必定是先进宫请安。您先回房歇息一下。”红鄢是个善解人意的,柔声劝慰。
“行了行了,你别管我。你先带弘儿去午歇一下,他都揉眼睛了。”
傅老夫人满眼心疼。疼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对这个唯一的重孙子疼到了骨子里。
傅应弘正趴在傅老夫人的膝盖上打呵欠,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努力睁开眼睛,稚声稚气道:
“太奶奶,我不困,我陪您一起等父亲回来。”
“乖宝贝。”傅老夫人笑着摸摸他圆嘟嘟的脸。
祖孙两人其乐融融,立在一旁的乌二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异光,神色有些复杂。
傅老夫人又伸脖子看了看门外,焦急地吩咐:“乌二!你赶紧去打探打探,看看你家少爷要多久才能回来。”
“是!老夫人!”乌二领命,加快脚步离去。
对于少爷的回来,他是很高兴的。自小跟着他一起长大,这次从边城被打发回来,便留在傅家没再过去,这可是第一次离开少爷那么久。
御书房。
凌彻云勃然大怒,拍着桌子怒道:“好你个傅君言!你非要给朕整这些破事,对吧?!”
傅君言磕了个响头,又挺直身子,面无表情,淡淡道:“皇上请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凌彻云把一大叠折奏扔过去,“这些全是弹劾你的奏折。朕原念着你平定有功,正要给你封官行爵……”
“微臣不需要这些。”傅君言脸色平淡。
“对!你不需要这些!是朕给你脸了,对吗?非要上赶着给你送功勋,是吗?”凌云彻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对这个硬骨头的臣子,凌云彻真是又爱又恨。
先不说傅家老爷子生前的从龙之功,单就傅君言而言,是他幼时的侍读,两人除了是君臣,也是心腹好友。
凌彻云真恨他不争气!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非要去强掳别国公主?!
当初,他非要上战场,不要命一般横冲直闯,抱了必死之心闯入敌方军营,差点命丧黄泉,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傅君言:“微臣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就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凌彻云气得不轻,立在一旁的王公公赶紧递过去一杯茶:“皇上,喝口茶消消气。画像画好了,需要现在呈上来吗?”
“呈上来!”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能把傅君言迷得神魂颠倒的。
当凌彻云看到画像上轩辕雪的脸时,瞬间明白过来。
敢情还是为了这张脸!
凌彻云消了一些气,沉吟了片刻道:“傅君言,既然你掳了轩辕公主过来,便要自己承担起责任。你尽快与她成婚,给商盛国一个交代,剩下的事,朕自会安排好。”
傅君言直了直身子,眸色暗了几分,脸色漠然:“请皇上收回圣旨!恕微臣难以从命!”
“你说什么?”
“微臣有妻子,不会娶轩辕雪。请皇上恕罪。”
傅君言声音不卑不亢,在作死的边缘蹦哒。
“啪!”
凌彻云狠狠砸落一个杯子,吓了王公公一跳,连忙给傅君言递眼色,让他收敛些。
无奈,傅君言却是下定了决心,沉默不语,
“你不娶她,你强掳她做什么?傅君言,你这是自寻死路!”凌彻云气势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这事由不得你!”
“皇上!”
傅君言磕了个响头,再想说话,凌彻云狠狠一挥袖:“傅君言罔顾王法,强掳商盛国公主,造成两国邦交产生裂痕。念在其平定有功,保留武定侯爵位。但廷杖难免,下去领三十棍子!”
“谢皇上!”傅君言磕头谢恩,便退了下去。
若不是练武之人,三十大棍打下去,非死即残。
傅君言硬生生受下了三十大棍,皮开肉绽,硬是一声不吭。
轩辕雪得知傅君言为了她,受到了凌彻云的惩罚,心疼不已。
当看到傅君言被人抬着出来,整个背部满是血迹,脸色惨白,浑身汗迹,勉强对着她挤出一个微笑。
轩辕雪眼泪便嗒嗒嗒掉了下来,整颗心像被千万根针,刺得锐疼。
乌二一直等在宫门外,看到傅君言被抬出来,心急如焚,赶紧迎上去,一看眼眶便红了:“侯爷!”
傅君言虚弱地点点头,乌二刚想说什么,一抬眸看到旁边站着的轩辕雪,整个人都怔住了。
“少,少夫人?”
轩辕雪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行了,把马车牵过来,送你家侯爷回去。”
不是她!两人眉宇间虽然相似,细看还是有些区别的,特别是气质上,完全不一样。
乌二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赶紧牵了马车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傅君言抬到了车上。
而傅家,所有人正满怀期待等着傅君言回来团聚。
听到门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傅老夫人在红鄢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赶紧迎出来。
“言儿!我的言儿呢?”
见到从马背上跳下的乌二,傅老夫人左顾右盼看不到傅君言,盯着马车疑惑又着急询问。
乌二面色为难,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低声回道:“老夫人,少爷他……他受伤了……”
傅老夫人心下一惊,厉声问:“怎么回事?!言儿呢?”
她急急迎向马车,乌二招呼两个护院,把傅君言小心翼翼抬了下来。
“祖母!”
七尺男儿,见到祖母,终是红了眼眶。
整整六年,未曾见面,心里甚是想念。
傅君言趴在担架上,努力抬起头,看着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的祖母,终是忍不住哽咽了喉。
“言儿!你到底犯了何事,要被如此折磨!”
傅老夫人老泪纵横。自家孙儿英姿飒爽骑马离家,上阵杀敌,立下累累功勋,博得了无数美名,被封了爵位。
先前,皇上还说等他回来,便要再封他官爵,如今竟被打得一身伤回来!这到底是欺人太甚!
傅君言摇头,轻声抚慰:“祖母,是孙儿的错,怪不得宫里人,莫要让人寻了闲话去。”
红鄢立在一旁,拘束不安,双眸怯怯看了看傅君言,又不安地转开头去,这一看不打紧,像受了惊吓一般,惊叫——
“少夫人!”
傅老夫人吓了一跳,不满意地皱眉:“胡说什么!”
红鄢瞪着眼睛,颤抖着手指着马车旁的轩辕雪,声音都飘了:“少夫人……少夫人,她,她活过来了……”
傅老夫人顺着她的手指一看,也大吃一惊,但她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讶。
与林竹唯相处久了,她一眼便能看出两人只是相似,绝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依然很不悦。当初自家孙儿为了她寻死觅活,非要上战场,现在又来一个,哪里知道会再次发生什么?
傅君言淡淡瞥了一眼红鄢,语气冷淡:“她是商盛国公主,轩辕雪。”
红鄢一下子便红了脸,尴尬得无地自容。
傅老夫人虽然惊讶她为何会出现在傅家,但对红鄢的维护之情溢于言表,她才是为傅家诞下子嗣,立下大功之人。
她冷淡瞥了轩辕雪一眼,不悦道:“行了,还提那个人做甚,过去便过去了。不该在的人还是不在的好。”
轩辕雪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她就是那个“不该在的人”。
她握了握拳头,眸底闪过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