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唯再次醒过来的,天已经泛白。
傅君言昨夜折腾了一宿,也不知道何时离去。
她心里发冷,只感到浑身酸软,喉咙像冒烟一样干哑难受。
“阿步……”林竹唯侧着身子,哑着嗓子叫。
“少夫人。”有个面生的丫鬟小跑进来,躬躬身子应道。
林竹唯皱眉:“阿步呢?”
“回少夫人,阿步姐回西院了。”
“你去把她叫回来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丫鬟面色为难:“少夫人,是雨舒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我习惯了阿步。你只敢把她叫过来。”
丫鬟见再也瞒不住,只能道:“少夫人,阿步姐恐怕没办法过来。”
林竹唯皱眉:“出了何事?”
“少爷昨夜里发怒,把院里服侍您的几个姐姐都打了十大板子。”
林竹唯的心颤了一下,哀哀低叹:终究是连累了她们。
“服侍我沐浴更衣吧。”
“是,少夫人!”
拾掇好自己,林竹唯便回了西院,尚未进到下人厢房,便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阿步姐,我疼。”是小年的声音。
阿步有些没好气的:“你活该!谁让你把少夫人出卖了!也不知道少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阿步姐,我错了。”小年轻声抽泣起来。
“阿步姐,你就原谅她吧。她还小,哪里经历过这些事。”阿菊劝慰道,“少爷不让我们过去服侍少夫人,我们现在也进不去东院。给你们上完药,我再去找找乌主管,打听打听少夫人的消息。”
“不用去了。”林竹唯有些感动,踏进门来又见阿步和小年皮开肉绽的样子,很是心疼。
“少夫人!”
阿菊盈盈躬身,阿步和小年挣扎着也要下床。
“你们俩就别动了,躺着吧。阿菊不用管我,你继续上药。”
“是,少夫人。”
看着她们坐立不安的样子,林竹唯便道:“我出去走走。阿菊,你上完药来竹桥处找我,我有话要问你。”
“好的,少夫人慢走。”
约莫过了一刻钟,阿菊便匆匆赶来。
林竹唯朝湖里撒了一把鱼粮,成群的鱼儿便涌过来夺食,看得她心情舒畅了些。
“少夫人。”
“她们可还好?”
“少夫人放心。乌主管偷偷命打板子的下人暗地里收了力道。别看阿步姐她们的伤口血淋淋的,那都是做给人看的,伤口其实没多厉害。”
“如此便好。”林竹唯稍稍放下心来,“那就让她们先安生养着吧。”
“是,少夫人。”
鱼儿见再无吃食可争抢,便四散游了开去。
看着湖里的鱼儿酣畅淋漓地畅游,林竹唯暗生羡慕。
想着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逃离这个牢笼,便感到一阵悲怆。
“少夫人?”见她神色不对,阿菊担忧地轻问。
林竹唯收回了心神,低问:“二少爷……没了?”
阿菊看出她的失落,喃喃低道:“是。”
“为何这府里没见挂白?”
偌大一个傅府,死了个二少爷,竟是悄无声息,难不成真是他杀的?
一想到那张温和挂笑的脸,林竹唯便感到一阵阵抽疼,
阿菊神色变了变,有些煞白,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少夫人,您以后可千万别在大少爷面前提起二少爷。”
“出了何事?”
“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只听闻那天府里来了一些官兵。再后来便传出二少爷死了的消息。老夫人亲自下令不许府里的下人讨论这事。”
阿菊脸色戚戚然,忍不住道:“难不成是二少爷在外面犯了什么事?”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阿菊便退了下去。
林竹唯抚了抚胸口,只感一阵胸闷钝痛。
抬头看看刺眼的阳光,直戳得她泪目婆娑。
不由便想起傅礼风温温的话语响起:“嫂子,我定不负星光不负你。”
傅礼风!你可知你终是负了我呀!
那,你与你的母亲,可有团聚?
如若这样,我便原谅你罢!
“少爷,少爷?”乌二看着笔尖嘀嗒的墨水,不得不轻声提醒。
“嗯?”傅君言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应着。
“少爷,团墨把画都弄花了,我重新给您铺一张纸吧。”
傅君言低头,看到纸上一团浓浓的墨水印子,将枝头上的寒梅都污化了,不禁愣了愣。
乌二抽了张新纸过来,傅君言把毛笔搁下,摇头:“收起来吧,不画了。”
抬头看看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他不由想起昨天她带泪的脸颊,像极了这雨丝令他无来由地感到有些烦闷。
昨夜……是他心急了。
“她……怎么样?”
乌二赶紧回道:“服侍的丫鬟回禀说,少夫人早上去瞧了阿步姑娘,回房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内,再没出来。”
乌二看他脸色不善,赶紧道:“少爷,福喜楼新出了一款炉窖烤鸽,小的估摸着少夫人爱吃。您要不带着少夫人去尝尝?”
傅君言挥挥手,乌二了然,便转身退了出去。
又过了大半个月,乌二见自家少爷早出晚归,回来经过少夫人的门前,每每停下脚步看着房里映出的烛光发呆。
却又不曾敲门而入。
偶尔,他也会吩咐乌二给她房里送一些吃食衣着,却又被少夫人释数扔了出来。
次数多了,乌二便开始心生不满,总觉得少夫人太不识抬举了。
这天,傅君言从商会回来,乌二便迎了上来:“少爷,少夫人差人来报,她想搬回西院去住。”
傅君言愣了一下,眸色变了变,只点点头,未说其它。
乌二才又道:“少爷,少夫人说,她用习惯阿步姑娘了,能不能把她派回院里服侍着?”
阿步伤势好些后,便被派去东厨打下手去了。
“嗯。”傅君言只淡淡应了声,乌二便退了下去。
“少夫人,之蓝小姐来看您了。”阿步轻声道。
林竹唯闻言,焉焉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些亮光:“快请她进来。”
贺之蓝盈盈进来,看着林竹唯副病恹恹的模样,心里暗暗高兴。面上却故意一派担忧的模样:“嫂子,您身子可些了?”
“多谢妹妹关心,我已无碍,你快坐。”林竹唯说着,吩咐阿步,“你把新得的洞庭碧螺春沏上一壶。”
贺之蓝朝小玉挥挥手,笑:“嫂子,我知道你爱吃福喜楼的炉窖烤鸽,我就命人去打了一份回来,你快尝尝。”
小玉赶紧把食盒搁下来,刚一把香喷喷的鸽子端出来,谁知道林竹唯竟突然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