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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月初转身一看,只见林竹唯怒容满面挡在阿木面前。

阿木大受震撼,满心满脑都被激动、开心、感激填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这个孤儿敢挺身而出,甚至对峙权贵。

同时他又不免有些担忧,低低道:“夫人,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林竹唯回头给了他一个坚定及安抚的眼神,令他稍稍放下心来。

钱月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喻勺若!你疯了?!他只是一个下人,你竟为了他,对我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大爷的是谁!

林竹唯忍下粗言秽语,扬声道:“那又怎样?他是下人又怎么了?你是比他多了一只眼还是多了一条腿?就那么特殊吗?”

“你!我父亲可是这里的商会副会长!你怎敢如此说话!”钱月初简直要气死。

我管你爸是大爷!

你爸是李刚都不关我鸟事!

林竹唯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不过这么粗鄙的话,她还是用力忍了回去,没有喷出口。

林竹唯目光如箭,冷声道:““你不过是比别人会投胎而已!你若是投胎在凡人家,未必比他过得好!”

掷地有声,听得阿木和阿步热泪盈眶。

他们是下人,可是他们也是有尊严的呀!

钱月初气得口不择言:“那他怎么不去投个好人家?难道上辈子做了什么造孽的事,这辈子得了报应?”

“哇!怎么可以这样说?”

人群都炸开了,围观的人大多数是普通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钱月初这无疑是一竹竿打死了一群人。

林竹唯冷笑,扬声道:“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好的背景,靠着自己一手一脚维持着家庭,甚至很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得不到一个温饱,难道他们都是因为上辈子造孽了?!”

不得不说,林竹唯是懂得如何煽动群众情绪的。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我要你死。

特别是在古代,他们极其迷信天道轮回之事,钱月初明显是掐住了他们脖子,在上面动了刀子。

林竹唯就是故意的。她一人斗不过钱月初,但众人纷纷“添薪加柴”,这火烧得不旺都不行。

果然,她的一番话狠狠点痛了众人,人群开始情绪激昂。

有人开始高喊:“对!她这是在诅咒我们!她怕不是下辈子打算做猪,所以现在才做了这些蠢事!”

“靠家里人算什么本事!敢嘲讽我们!”

“让她下来!她凭什么坐那么好的马车!”

人群越来越激昂,并且逐渐向钱月初的马车逼近。

钱月初开始感觉恐慌,脸色煞白,急急叫道:“许午,赶紧走!”

可是现在马车哪里有地方可以调转。

“啪!”

不知是谁朝钱月初扔了一把蔬菜,很快便有第二个人扔了鸡蛋。

钱月初吓得躲进车厢里不敢再出来,只听到不停有东西砸向马车。她吓得泪流满面,只能祈祷有个人赶快来救救她。

“驾!”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有人高喊:“都让开让开,小心被踩到!”

人群很快就四散开来。

“吁!”

马匹在林竹唯面前停下。

是傅君言。

他眼里是隐忍的怒气,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竹唯。

林竹唯毫无畏惧,也看着他。

片刻后,傅君言下了马,冷眼扫她一下,便转身驾上钱月初的马车疾驰而去。

无来由地,林竹唯突然觉得有些泄气。

“吁!”

另一辆马车在林竹唯面前停下。

驾车的是钱任安的马童。

马车停稳,钱任安很快从车厢里下来,看了一眼林竹唯流血的腿,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狼狈的阿木,满脸歉意道:“嫂夫人,对不住了。我带你们去找大夫。”

林竹唯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我和傅兄刚好在福喜楼谈事情。”

这里离福喜楼隔了几条街,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直到小厮来报,他们才急急赶了过来。

他们从小厮口中大概了解到,是林竹唯和钱月初起了冲突。

“既然你不知道事情原委,为何道歉?”林竹唯反问,“你可以放心,签了合约,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毁约。”

她是个极具契约精神的人。

钱任安愣了一下,道:“嫂夫人以为我是为了合约,才道歉?”

林竹唯直直看他,并没回话。

钱任安脸色恢复如初,脸色淡然:“嫂夫人误会了。莫不说,我并不担心你会毁约。而且你也不是狭私报复的人,不是吗?”

林竹唯有些意外,挑眉看他。

她甚至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虚伪的表情。然而,她失望了,他一脸真诚,竟令她觉得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钱任安脸色坦荡:“我虽与你接触不多,但打心里认为,你是个品性良善之人。而且我自家妹子的德行,我自是了解。”

她连一个下人都能如此警惕护在身后,可见不是故意寻绊滋事之人。

从人群偶尔传来的话语中,他大概拼接出了事情的全貌。

极大可能是自家妹子犯错在先,林竹唯反击在后。只是,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过份责难于自家妹子。

若自家妹子今天真出了意外,他与她之间的情分,就难说了。

但现在没事,不是吗?

林竹唯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不由想起傅君言离开前冰冷又责难的眼神。

为何连钱任安都如此通透,他偏偏猪油蒙了心?

“嫂夫人,我先带你们去找大夫吧。”钱任安打断她的思绪。

林竹唯摇头:“劳烦你把马车借给我们就可以了。一码归一码,今天就当我欠你的。”

钱任安也没勉强,便让自己马童载林竹唯一行三人找大夫去了。

“夫……夫人,这是傅府。”见到马车停在傅府门口,阿木目瞪口呆。

“对呀!怎么了?”阿步奇怪地看他一眼。

阿木道:“我们不回家吗?”

“这不就是少夫人的家吗?”

“少……少夫人?”阿木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一心维护他一个孤儿的主家,竟是傅府的那个少夫人?

啊?

为什么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

想起什么似的,阿木摇头低喃:“可,可是不对呀。”

林竹唯感觉好笑,便逗他道:“怎么?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他,他们……”阿木低头不敢说。

“说,要不然就罚你回去抄书。”

阿木赶紧摇头,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抄书,那些虫子大的字,像会爬一样,搞得他头痒痒。

为了不抄书,阿木咬咬牙道:“他们,他们说夫人是个村野乡姑,其貌不扬,小肚鸡肠,肥大如猪。”

“阿木!”阿步急急阻止他。

阿木面色发囧,怕林竹唯生气,又急急道:“夫人,您别生气,外面的人都是乱说的。”

夫人哪里有外面传的那么不堪。明明是个铁腕娘子,商界女豪,谈吐不凡,简直是他心中的太阳。

偏偏,连他以前也跟着那些小乞丐唱衰过夫人,简直是无颜以对。

林竹唯不怒反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看呆了阿木。

“阿步,无妨。”林竹唯又道,撑着下鄂,歪头看他,“还有呢?不是还有一首歌谣吗?唱来听听。”

“这……”阿木犹豫地看向阿步,阿步也正为难。

“唱吧,还是你想回去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