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入口很窄,走了一截昏暗的甬道后视野才宽阔起来。
干燥的石壁上挂着几颗夜明珠,因为洞穴太宽阔,光线并不足够,显得十分昏暗,只能依稀看见人影。
容心一眼望去,洞中铺满了大通铺,东南西北各自一堆,男女自行分开,女弟子相对少些。
中间放着一张跛脚的巨大方桌,桌上堆叠着粗布衣衫。
她粗粗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十人的样子。
这些弟子各个形销骨瘦,眼下乌青,疲惫不堪,在看见他们这批新弟子进来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卧榻而眠。
浑身像一摊死水,无悲无喜,麻木不仁。
若非知晓这是藏海门的弟子,还以为是哪里聚集的乞丐窝。
“自己找地儿睡。”
守卫送到洞内,随即掏出几瓶丹药,交代道,
“这是辟谷丹,明早下矿前一人一粒服下。”
说罢,也不再管他们,转身离开。
留了两个守卫在洞口看着。
四十来个新弟子有些不明所以,惴惴不安地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
没多久,有人开始小声啜泣,有人则是向这里的老弟子打听情况,还有人抱团叙旧聊家常。
容心发觉有好几个情况不太好的老弟子在榻上一动不动,血腥气很重。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没人管吗?”
她上前一步,发觉那榻上的血水都已经干涸,在廉价的被褥上凝成血渍,不由皱眉询问。
肖云是其中一名受伤的弟子,她的右腿似乎被重物砸过,腿型已经畸变,血肉翻飞,隐隐发黑。
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失血过多,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相比于另外几个趴着的,她还能靠着墙壁,一双眼睛无神地望向容心,嘲弄似的勾了勾嘴角:
“管?在这里,哪还有人管我们死活。”
她仰了仰头,使后脑勺靠在墙壁上,
“我快死了……我们几个很快就会从这里消失了……”
容心不解:“消失?”
肖云道:“对,受了重伤无法继续挖矿的弟子,会在某一天夜里突然消失……”
“呵……说什么是送出去安度余生……他们恨不得将我们当作牲畜,没日没夜地采矿,怎么可能会安顿我们……”
“那些消失的弟子,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呵……”
她说着,竟是笑出了声,比哭还难看。
“不……藏海门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有老弟子听了她的话,语气激烈地否定,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肖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们都是被藏海门抛弃的弟子……你怎么还是看不清呢?”
新弟子们听见他们的谈话,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洞里一时间闹哄哄的。
“怎么……怎么可能,我们不就是来挖矿的吗?怎么……怎么还会没命?!”
“对啊,方才那首领还说我们表现好的话,还有可能回宗门呢!”
“不……你们在吓我们是不是!”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问清楚!”
说着,便有十来个弟子顺着方才的入口冲过去。
远处传来哄闹声,不多时,只听得山洞震颤,墙灰簌簌。
“杀人了……咳咳……”
“他们……他们杀了阿星!”
弟子们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或多或少受了伤,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们如今被拘灵印封住灵气,行如凡人,守卫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他们。
“阿星就这么被他们杀了……”
有弟子跌跌撞撞跪坐在地,全然无法相信。
“藏海门不仅不要我们,还要压榨我们最后一丝价值为他们卖命……”
一群人心如死灰。
他们大部分都是杂役弟子,出身不好,天赋不佳,可这些都没阻碍他们勤勤恳恳在藏海门修炼。
只要有一丝改命的机会,他们就会当作救命稻草般抓住。
甚至有的弟子,已经把藏海门当作另一个家。
可是现在,这个家的大家长,已经抛弃他们甚至还要奴役他们至死!
洞内瞬间寂静下来,消化着这难以接受的事实。
容心看了一眼等死的几个老弟子,以及今日送来的已经受重伤的新弟子,默了默,从空间里取出几颗治愈丹,每颗分做半粒,分别送给他们服下:
“吃了吧,这我偷偷藏的,半粒虽然药效打折,但眼下保命为紧。”
她非草木,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大活人受尽折磨而死在自己面前?
几颗治愈丹而已,若能救人一命,那便是值得的。
“谢谢容师姐。”
有新弟子道谢。
肖云服下治愈丹后,情况有所好转,面上有了血色,受伤的腿上传来又痛又痒的感觉,她知道,这是丹药在发挥作用。
治愈丹治疗皮肉之伤确实有效,但续骨生肌,药效奇微。
何况她的腿已经拖了好几日,多半是保不住了。
她叹了口气。
容心撇了一眼,挠了挠鼻子:“那个……你信我的话,可以把半截腿交给我,我有保鲜的法宝……”
“不会让它坏死,以后若是遇到医师,有再接回去的可能”
肖云:……?
保鲜?她的腿吗?
众弟子:……
啊?
怎么感觉跟猪头肉似的……
肖云默了一瞬,还是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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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手,快写啊,想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