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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序列——奴隶。

在那遥远而昏暗的岁月里,年幼无知的孩童,戴着几乎和他纤细手腕一样粗重的枷锁,犹如一条失去自由与尊严的狗,被前方骑着白色大马的人,用一条细绳牵着缓缓前行。而在这孩童的身前与身后,还有几十个如他一般不被当做人看待的奴隶。

说来着实可笑,竟无人胆敢反抗,无人敢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夺过马上之人那把或许算不上锋利的刀,勇敢地砍断自己身上那沉重的枷锁和锁链。从那时起,这位可怜的孩童便深深地明白了,奴隶,是这世上最没有选择权利的存在,不论是生,还是死。

死亡,本应是天下头一等公平之事,然而,就连这份公平,都要通过他人的施舍才能得以给予。

第四序列——骸骨。

那一天,奴隶们所居住的羊圈之中,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这着实稀奇,不论是她那伤痕累累的身躯,还是身为女人的身份。

但羊圈里的奴隶们都为此兴奋不已,经年累月被残酷压迫的他们,习惯性地将自己内心的不满、痛苦与兽欲,通通发泄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男孩瑞珀尔蹲在角落里,小小的、脏污的手费力地掰着一个比石头还要坚硬的黑面包,将其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艰难地塞进嘴里。饿了,就只有这样难以下咽的食物可以充饥;渴了,也只能喝地上泥坑里浑浊不堪的水。

作为同在一个羊圈里的人,瑞珀尔看见了那个女人的惨状,但彼时的他太过弱小,无力改变这一切,他根本做不到从其它人手中夺走这个“玩具”。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所有人都结束了他们的恶行之后,拿着自己那一块破破烂烂的毯子,轻轻地盖在了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然后,默默地蹲在她的旁边,继续掰着面包吃。

久而久之,女人也渐渐习惯了这样悲惨的生活。可怕吧?这个羊圈,如同一个可怕的魔窟,会把所有人都扭曲成一个样子,半人半鬼,没有丝毫尊严,没有任何底线,就如同路边那饥肠辘辘、毫无尊严的野狗一般。

习惯了这样生活的女人,也喜欢上了这个心思细腻的小男孩,只是类似家人的那种喜欢而已,女人心里相当明白,或许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身处这个犹如地狱般的羊圈里的人,都难逃一死。所以,女人也清楚,自己等不到瑞珀尔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久很久过去了,久到羊圈换了一个又一个,久到瑞珀尔的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

而女人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因为多次死胎,她的身体变得极其孱弱,还染上了难以治愈的性病,脸上多出来许许多多,类似梅花一样的病斑。不止是她,所有羊圈里的人都染上了这样的恶疾,唯有瑞珀尔幸免于难。

所以,瑞珀尔心里清楚,对于这个羊圈里的其它人来说,死亡的阴影已近在咫尺。

不久之后,在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中午,奴隶主和他的手下们,如恶魔般冲进了羊圈,开始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奴隶们进行血腥的屠杀!

鲜血肆意横流,满地皆是尸体,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惧怕与深深的担忧。但在这其中,有少数人的脸上,却出现了释然和解脱的神情。

奴隶主踢开脚边肮脏的奴隶尸体,拿着一条干净、边角用金丝绣出家族纹章和个人名字的手帕捂住口鼻,同时极其不耐烦地骂道:“该死的,这群染病的奴隶要直接丢到山里面去!”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在角落里,一个半大男孩紧紧抱着一个衣不蔽体、满身脏污的女人蹲坐在角落,那双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不带一丝情绪。

奴隶主不由得多看了那男孩一眼,然后极其不耐烦地喊道:“这里还有两只奴隶,来个人杀了它们。”

“我啊,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瑞珀尔怀中的女人虚弱地说道,“一直在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但是我现在不想了……”

瑞珀尔满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明明活着已经如此痛苦不堪,为什么不想要迎接死亡的解脱呢?

女人缓缓伸手,想要摸一摸瑞珀尔的脸,却被无情的一把剑直接斩断手臂!

鲜血四溅,喷溅在瑞珀尔的脸上,让他的脸上也瞬间多了许多如梅花般的血痕。

女人没有发出惨叫,只是在那把剑再次朝自己的脑袋挥来之前,淡淡地说道。

“因为你已经长大了啊,瑞珀尔……”

听到这一句话的瑞珀尔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然后被无情的一剑砍在了头颅!

突然发生又无力抗拒的死亡,就这样残酷地来袭。

瑞珀尔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而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肉,只剩一副惨白的骸骨以及一朵血色的梅花,深深地印刻在骨骼之上。

序列三——鸟嘴医生。

或许是地域的神秘力量,或者是其它未知的原因,瑞珀尔竟然复活了。他耗费了许多时间,在这冰天雪地的山林之中努力适应了自己这全新的躯体。

然后,他怀揣着满腔的仇恨,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纵使时隔多年,他也依然清晰地记得奴隶主的那张手帕上的家族印记。

他来到了那个家族所在的城市。

彼时,一场名为“黑死”的可怕瘟疫正在这座城市肆虐。

无情地夺走了数不尽的生命,而在这场瘟疫的末尾,瑞珀尔以鸟嘴医生那神秘而恐怖的姿态,出现在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奴隶主、如今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面前。

“你是谁?”奴隶主惊恐地问道。

“一具尸体,一具被你杀掉的尸体。”瑞珀尔冷冷地回答。

一如往昔,只不过身份已然对调,等待死亡的人,成了奴隶主。挥下屠刀的人,成了瑞珀尔。

看着那些饱受瘟疫之祸的人类们,瑞珀尔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那天之后,黑死病渐渐成为了过往,无人知晓病源已经被一具骸骨所终结。

不,不是骸骨了,容纳了死亡唯一性的瑞珀尔已经摆脱了骸骨的姿态,只不过,依旧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