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胡婧泽干脆地点点头，眉宇间凝结着淡淡的哀愁。
李修缘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告诉自己，原本还觉得他突然清空账号，不辞而别，有点生气，但现在知道真相后，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符森律师扶了扶眼镜，心里汗颜，看穿了胡婧泽的担忧，喉结滚动几下，但还是咽下了想说的。
等到第二天去房地产交易中心，办完过户手续流程时，符森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一个担子似的。
他开车送胡婧泽一程，终于开口安慰安慰几句。
\"胡小姐，您不用太担心李先生。本来国内的这个缘起公司，就是老爷派给他试着玩玩的。
李家家族常年定居国外，都是海外华裔，产业遍及全球。我说句实在话，这四年，李先生要是稍微上上心，也不至于现在上市融资失败…
说来也是巧了，本来2019年李先生都答应要回洛杉矶了，谁想忽然出了车祸，醒来就跟性情变了似的，非要待在中国，说自己叶落归根，爱上中华文化了。
老爷也是高兴啊，索性就投资了一家公司，让他锻炼锻炼，但李先生志不在此，年轻气盛嘛，就偶尔看看账目，整个一甩手掌柜，这次玩飘了也是意料之中…\"
符森办完了少爷交代的事，终于可以背地里吐槽吐槽他几句了，底层打工人的心酸谁懂啊！
胡婧泽听着一愣一愣的，拿着房产证，坐在后座一整个皱眉头，不知道说啥了。
\"那，他，他很有钱？？\"
符森微微撇嘴，一边开车，一边甩了甩油腻的稀疏头发。
\"何止有钱啊？李家是二战时期迁去美国的，后来过了几十年，李氏家族的分支遍布各大洲，像李先生这次去墨西哥，就是去找他二叔的，这个李二哥是做…\"
符森打开了话匣子，就跟开了洪水似的，差点一泻千里，在紧要关头终于猛然醒悟，有些话可不能说，连忙刹住不说了，讪笑一下。
\"李修缘他二叔怎么了？是做什么的？\"
胡婧泽好奇，说到一半不说了，这不是憋死人嘛！
\"咳咳，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犹太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你知道吧？李家就是那种隐形富豪，从来不上福布斯富豪榜，但…咳咳，你懂吧？\"
符森虽然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但还是忍不住想炫耀炫耀，男人在美丽的女人面前总是有表现欲和炫耀欲，这大概是狗改不了吃屎。
但符森是打心里眼觉得，能为李家服务，是他的荣幸。当然站在他的角度，这位胡小姐跟李先生，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一位豪门公子，一个平民女孩，门不当户不对的，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能做到李家那样繁盛的家族，利益永远比感情重要。
现实不是电视剧，小姑娘！因此符森说这些，也是暗暗里提醒胡婧泽，别被一股脑感动冲昏了头脑，你们俩是不可能的。
但胡婧泽后知后觉意识到另一件事，不禁有些生气，\"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还以为他负债出国，落魄行走的呢？以他的能力，不需要非得把房子过户给我，然后来保护不动产吧？\"
胡婧泽心知肚明，忍不住质问符森。李家根本就不缺这一根鸡毛，压根不需要保护这点不动产。
\"我没骗你啊！李修缘先生确实直系亲属都不在国内，他怎么转给别人啊？他也确实公司破产，国内资金面临冻结啊，至于李家怎么样，你也没问我啊。\"
符森理不直气也壮，自己确实没有撒谎啊，是胡小姐没有问啊！
胡婧泽憋了气，往后座一躺，一副摆烂的架势。公司破产确实严重，但这个人要是有百来家公司，你就不觉得严重了，何况这只是老子让儿子玩玩试试水的公司，就跟个玩具似的，玩坏了丢掉就是了。
事实就是，李修缘想送她一套房子而已。
但符森确确实实没撒谎，这就很憋气，他只是隐瞒了李修缘背后的家族势力而已。
\"而且，李先生大概要有五六年时间，没办法回国内了。缘起公司受到同行恶意竞争，李先生这边名誉受损。
再加上，老爷也不想继续放任他游手好闲了，准备让他到底层历练历练，所以才丢给了墨西哥他二叔好好训训他。
这边国内的资产要做好清点，李先生其他地方的房子都卖了，就金京这边卖不出去，以防不动产被抵押，把房子过户给你，也是好事。\"
符森实打实告诉胡婧泽，自己可说的都是大实话啊，然不动产被抵押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家也不缺这一星半点的东西，但站在一个律师的角度，这确实是一件有利的事。
何况，李先生既然愿意送，那就送好了。一个普通平民一辈子，都很难在金京的繁华地段买一套房子。符森觉得，胡婧泽应该高兴才是。
虽然当事人，并不觉得高兴。胡婧泽觉得符森说的金京的房子卖不出去，纯属扯淡，骗小孩呢？酝酿着要把这房子怎么还回去。
符森提前预判，开口打住。
\"胡小姐，你要是还是过意不去，不想要房子，那就等李先生五六年之后回国，自己跟他说吧，我是不会再代理办这件事的。但是说真的，不要白不要，没必要这么…嗯，我说话直白有点难听啊，你别在意。\"
没必要这么又当又立的。胡婧泽在心里默默补完这一句。富二代砸钱送女孩，站在一个四处奔波的中年男人角度，就是觉得女孩明面上说不要，实际上装得很。
胡婧泽懂，因此并不生气。她体谅符森，说真的，一套七八百万的房子，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买不到。
但是，金钱和物质不是一切，人的价值也不是用东西来衡量的。
从赤条条来到这个世上，躺下不过两米，有一顶屋檐，一日三餐，就足够了，死后也不过一副棺材板，任何东西都带不走。
胡婧泽对金钱看的很淡泊，或许是因为哲学看多了，人生观有一定的虚无成分在。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归枕蓬莱漱弱水，大观宇宙真蜉蝣。你对一个只关心西红柿几块钱一斤的人，去说量子物理和微积分，是说不通的。
信仰无分贵贱，也不是说胡婧泽有多清高淡泊名利，也不是批判符森现实利己，这仅仅是价值观的不同而已。
沙漠有沙漠的旷野，玫瑰有玫瑰的孤傲。在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里，你我不过都是一颗螺丝钉罢了。
胡婧泽默默坐着不说话了，符森既然不愿意，这套房子是还不回去了。李修缘国内的账号都清空了，而符森是他唯一的代理律师。
或许就像是他说的，他只是一个办事的，又何必为难他？这件事只能跟李修缘交涉。
只是，五六年时间他才能回来，那是很漫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