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没给她狡辩的机会,出声打断她。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在早间晴子怔愣之时,旗木卡卡西将手顺着她黑亮的长发往下,直至抚摸到她的眼尾。
他的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酸涩。
“你看向我的眼睛,和当初病重在床询问我你是谁的晴子一模一样,无措、迷茫。”
这个动作有些僭越,却只让早间晴子感受到了安抚和珍视。
在她最茫然无措之际,依旧是看似清冷实则细腻的银发青年悄然无声接近了她。
用那只看透一切、盛着此间温柔的眼眸包容着她。
忽然,早间晴子的眼眶蓄起水雾,为视线中旗木卡卡西的身影晕上一层朦胧。
眼泪滑下的瞬间,轻轻搭在她眼尾的指腹替她拭去了这抹晶莹。
脸上的温热终于让早间晴子挣扎出那难抵的落魄感。
她匆忙退后一步,躲开了旗木卡卡西的手,用自己的袖子胡乱擦了几下眼睛。
旗木卡卡西没有在意她的退缩,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
“我说过,我会保守你的秘密。”
他平淡浓重的话语彻底打开了早间晴子的心房。
擦完眼泪后,早间晴子的眼周不正常地泛红,努力扬起笑容的模样脆弱又倔强。
她尝试着用平常的语气去说话。
“卡卡西老师真的很敏锐,在你面前似乎什么都藏不住!”
“没错,我并没有记起来,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也只是因为瞳术不稳定而泄露得知的。”
“我没有体会到她经历一切后的感受,就像看了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奇怪又真实。”
“所以,我没办法完全成为她。”
听完她的坦白,旗木卡卡西没有失望的情绪。
反而,因为能够看清她心中的怅惘和愁绪,旗木卡卡西终于觉得自己木讷的眼睛有了价值。
早间晴子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
“不需要我有多大的成就,活得开心就好,说的好听叫珍惜生命,说的难听叫怕死。”
“我已经很自私了,哪怕我是一个忍者,我也不想为了什么世界和平、什么天下大义而牺牲我自己。”
“我……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成为什么人造人或者不人不鬼的存在,可是……可是……”
“我的生命力不够了……我只剩这条路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哽咽起来,不停用袖子擦着自己掉不完的眼泪。
一向坚强阳光的她,总是会擅自忽略掉敏感的内心。
掩藏起自己所有的恐惧和焦虑,筑起平静无事的开朗外表,只为不让其他人感到困扰。
未免温柔得有些过头了……
旗木卡卡西从始至终看她的眼神都没有变化。
无论是她没坦白之前,还是坦白内心之后,旗木卡卡西看她的目光总是清冷寂静中的独一柔和。
这也是他从晴子身上潜移默化学到的、最像她的一点。
旗木卡卡西上前一步,再次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他伸出手,单手揽住早间晴子的后发,带着她的头靠向自己,随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她的黑发。
极其富有安全感的动作使得他怀中的黑发少女压抑的哭声渐大。
旗木卡卡西端着平时漫不经心的声音说:“作为老师心爱的学生,我就把我的生命力给你吧。”
沉浸在情绪释放中的早间晴子一懵,顶着泪水花花的脸抬头看他。
被她可爱得有些滑稽的表情逗笑,旗木卡卡西微弯着眼,拍了拍她的头。
“毕竟约定好了,你守护我,我也守护你,这次,别再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了。”
早间晴子却皱起了眉,她不懂,也不理解。
换成记忆中任何一个她拯救过的人说出这番话她都能理解,可唯独是旗木卡卡西说了这番话。
她没有救过旗木卡卡西,也称不上是他最重要的人,那他为什么要耗费自己的生命力、甚至承担死亡的风险也要让她活着?
既然想不通,早间晴子便直接问了出来。
“卡卡西老师,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原本我有很重要的话想等她的计划结束后亲口告诉她的,我想说……”
望进早间晴子澄澈水润的眼眸,旗木卡卡西想说出口的话一滞。
下一秒,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说完。
“我想再一次告诉她,她就是她,无论是历经千帆还是天真烂漫,她始终只是她。”
比起年少时未说出口的遗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或许再一次的认同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他可是承诺过,如果不能确定自己是谁的话,就来问他。
命运促使着他们相遇,约定交织着他们陪伴。
少年意气风发之时的隐生爱慕,最终跨越无数道光景,转为青年成熟克制的一句——
你就是你,是我认识的你。
*
为了应对晓的袭击,自来也在火影的示意下将漩涡鸣人带离木叶。
避免漩涡鸣人吵闹着要留下来保护村子,自来也没有告诉他真相,以传授他仙术为借口,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把漩涡鸣人骗走了。
早早接触木叶警务部工作的宇智波佐助,当然从村子里日益加强的戒备中猜出了什么。
念及他年纪不小,并且未来终要进入警务部,宇智波富岳同意了他参与警务部这次的任务。
在纲手他们的强烈要求下,早间晴子暂时住进了大蛇丸的研究基地。
与旗木卡卡西倾诉后,她的情绪好了不少,又变回了乐观开朗的自己。
每天按时服用他们提供的药剂后,几天下来早间晴子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恢复了不少。
几乎所有上忍都在火影的调任下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蓄势待发。
除了某个精神振奋的超粗眉毛。
不知是多少次看见围着木叶跑步的迈特凯,旗木卡卡西睁着死鱼眼倚着栏杆往下看。
“凯,都这种时候了还是把跑步给放一边吧。”
听到宿敌的声音,迈特凯停下了奔跑,换成原地跑步。
他仰头朝旗木卡卡西看去,露出在阳光下异常耀眼的标志性八颗牙齿,还比了个大拇指。
“卡卡西啊,我的工作就是巡视周边,所以完全不耽误!”
“……你这样不累吗?每天都从早跑到晚,这都是你今天跑的第几圈了?”
迈特凯流着汗,铿锵有力地回答:“第两万零一百六十五圈!”
真是恐怖的数字……
旗木卡卡西觉得自己得抽空一趟,去提醒下医疗班做好准备。
“你以前也没见跑得这么……这么努力吧?”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旗木卡卡西只能挑了个努力。
谁知迈特凯说:“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惩罚!”
“惩罚?”
顶着旗木卡卡西疑惑不解的目光,迈特凯扬起满是内疚和懊悔的笑容。
“对!我也不知道我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把有关晴子的记忆全全忘了……”
“我非常愧对于晴子,所以我给自己定了每天绕着木叶跑十万圈来惩罚自己!”
被人戏称为热血笨蛋的他,将遗忘好友全全揽为自己的过错。
旗木卡卡西站直了身体,怪不得从回到木叶就没见迈特凯休息过。
如果不是他问一嘴,估计无人知晓这个真诚又炽热的笨蛋在以自己的方式赎罪。
“先不说了卡卡西,不然今天跑不完了!”
说完,迈特凯就迎着光辉跑远了。
独留旗木卡卡西握住栏杆,深切看着只身一人的背影逐渐消失。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赎罪。
他也是。
或者说,他很庆幸自己能找到方法赎罪。
突然,不远处的屋顶冒出值班的忍者,大喊:“结界班传来消息!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