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骄的心碎了,他没想过伤他最深,害他至此的会是他一心一意相信的朋友。
再次睁眼,有猎猎的风在他耳边吹过,天空的乌云翻滚,顷刻间就能酝酿出暴雨。
这里是龙城娱乐的顶楼,是他能够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回顾一生,他没做过丁点儿好事,除开鸠占鹊巢是他身不由己,剩下的那些识人不清,仗着父母宠爱任性肆意,空有其表却无实才,草包一个还想出人头地,没有自知之明。
亲小人,伤亲人,是非不辨,伤亲者痛,许仇者快。
他可真该死啊。
像他这样的烂人,是没办法上天堂的。
他死后也会污了身下的地,真该死啊。
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机,上面是烂熟于心的号码,到最后被他一个个的删除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父母呢。
只希望他的死亡不要惊动他们才好。
田骄并没有从楼顶一跃而下,他到底还是有些顾虑的,虽然暴雨将至,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但万一还有不得已需要外出的人呢?
他已经作孽够多,再弄出个高空坠物伤到路人就更罪孽深重了。
最后的最后,田骄用匕首毁了让人徒增恶欲的脸,割断了喉咙。
在准备这一切之前,他将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他不希望被人知道身份,怕打扰了田家。
警察也确实没有找到他的身份信息,可田骄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低估了警察的办案能力。
想要不惊动田家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田骄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眼,他跟张哥坐在一辆保姆车里。
张哥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可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的耳朵像是失聪了一样,他不懂,为什么他又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割喉而亡吗?
金乔会所。
田骄从保姆车下来就看见那四个字,他一切的苦难都是从踏进金乔会所开始的。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能进去!
田骄转身逃了,他用尽力气跑,根本就顾不上路上的车辆来往,就算是死在车轮底下,他都不要进入金乔会所!
但是没用,就在他以为会死在车轮底下的时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次他已经被带进金乔会所,包厢的门开着,张哥正推着他进入。
张哥的力气真大,察觉到他转身想跑,张哥直接把他推进包厢之中,他直接跪倒在地。
入耳是刘总那一群畜生的声音,他的牙齿打颤,恐惧和恶心让他冷汗如雨。
他顾不得疼,快速起身,可张哥像个魔鬼一样,牢牢的守着包厢的门,他出不去。
刘总那群肥头猪脑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成围拢之势将他包围。
好像是个轮回,他永远逃不出金乔会所,永远要受制于人,永远被欺辱,最后的最后,又总会那般惨烈的死去。
没人会救他,没人能救他,他逃不出去的,他逃不出去了……
轮回里,田骄从一次次的反抗到逐渐的麻木。
到后来,只要发现重新轮回,他都会选择用最快的方式死去。
有时候是跳车而死,有时候是跳楼而死,有时候是撞墙而死不一而足,他宁肯死亡,宁肯一次次的不断轮回重复,都不想被那些人折磨凌辱。
现实世界里,吴医生满头大汗的盯着仪器,原本波动很大的田骄如今波动变得缓慢,众人以为他就要恢复清醒的时候,田骄的波动却越来越缓慢,甚至趋于不动。
吴医生的心里咯噔,难道田骄的治疗会失败吗?
他什么都不敢说,又紧紧的观察顾宸的仪器,他发现顾宸的波动一直都很活跃很激烈。
应该还没到绝境吧?
吴医生的沉默也是田宗政跟江雅茹的沉默。
而顾宸却不知道这一切,他睚眦欲裂的看着一次又一次死在他面前的田骄,他的出现总是慢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
他跟田骄之间就好像被隔着什么,看似相近,其实并不相交。
从始至终,他都像个局外人,不能影响田骄分毫。
他也终于知道田骄为什么会陷入梦魇当中。
这样的痛苦的记忆,又如何让人保持清醒!
他得想办法,他必须想办法!
他要缩短他跟田骄之间的距离,他要赶在田骄出事前就到达他身边,而不是慢一步!
然后有一天,顾宸清晰的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他跟田骄之间碎裂了。
属于田骄那边的阳光终于落在他身上,他也终于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到了田骄的真人!
“娇娇!”
顾宸恼恨,他还是慢了一步,如今的田骄已经割喉了,有大量的血液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
看着软弱的田骄,对自己真下得去狠手!
田骄恍惚间听到有人叫他娇娇,那是只有父母才会叫的名字。
他必死无疑,难道是回光返照?
他听说,人类在死亡后的十分钟内是会听见阳间人呼喊的声音的。
也许是幻听也说不定。
他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他好想跟他们道歉。
可他没脸回去,也没脸道歉。
他活着就是耻辱。
顾宸自然是没有救下田骄的,但他不气馁,他已经能触碰到田骄,拯救他还会远吗?
自然是不远的,但是很困难,因为他发现每次重启的时间都在加快,他起先不知道原因,后来才发现,是田骄在轮回之后就会快速选择自杀。
他的死,导致不断的轮回重启。
找到了症结,顾宸松了口气。
又是一次轮回。
顾宸第一时间给田骄打电话。
彼时的田骄正思考着这一次该怎么死。
这一次,他醒来的节点很早,是刚刚送走张哥的时候,张哥说晚上就会来接他去金乔会所跟刘总吃饭。
吃饭是不会吃饭的。
想了很久,他想到了一个从没尝试的新死法,烧炭!
想到就做,田骄拿出手机,用卡里仅有的余额买了自杀的碳。
正准备拆快递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猜不透这个时候有谁找他,他本不想理会,可对方锲而不舍,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为了死的清净,他选择接通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