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马对峙了一番,默契趴在房顶,伸直了脖颈朝着院落内瞧去。
传闻这是娘子们学习的地方,今日那些拿到资格的娘子便会前来。
几人等了没多大会儿,就见一位身穿青绿色长袖裙的小娘款款走来,身边跟着一位帮忙提书籍的侍女。
“她是谁?”
“裴氏那位才女吧。”
“平日里都不出门,没成想这般好看。”
绿裙小娘走进学堂,被夫子引着报到后,才选了个位置坐下。
不多时,拿到资格的小娘子们陆陆续续到来,房遗爱还瞧见了自家阿妹,送阿妹过来的是阿娘,二人在门口说了一番体己话才分开。
这群娘子在往年都是准备嫁人的年纪,今岁却是进了学堂。
好在才女试不限制年纪,也不在乎你是否嫁人,只要你的学识能够被认可,便有参考的机会。
有些官途已走到尽头的男子还会鼓励自家夫人去学习考试。
旁的不说,至少那升官半阶是真的香啊。
武珝骑着大杠走到学院门口,自从拿到那资格,阿娘便咬咬牙给她买了一辆大杠来骑。
姨娘给配的马车还要供家里人使用,不能整日接送她上下学。
如她这般骑着大杠来的娘子不在少数。
武珝将车子锁在棚子里,背着亲手缝制的斜挎包走进学堂。
程处亮等人正瞧得欢呢,突然被一长相艳丽的小娘给发现,对方冷厉地目光直直朝着几人看来,叫人心虚。
“武珝娘子?”引路的夫子顺着武珝的目光朝着屋顶看去,空荡荡一片未见丝毫异样。
“夫子。”武珝笑了下,朝他作揖:“今日国子监沐修?”
“尚未到沐修之日。”
“如此,想必我刚刚瞧花了眼,竟在屋顶瞅见几颗脑袋。”
武珝笑道:“约么有七人,一人面色黢黑,眉毛浓密……”
每个人都形容的异常详细。
夫子勃然大怒,又不好在娘子面前发作,憋得好生辛苦。
那群混子真是好样的,逃课来瞧新入学的娘子们!
瞧便算了,还给人发现了,丢不丢人呐!
武珝来的迟,进入课堂内时,只剩下后排的座位还空着。
这会儿的桌子还比较矮一点,学子们直接坐在地上听讲,坐在最前或最后都不影响大家看讲台。
就是脖子疼。
武珝刚坐下,身前座位上的小娘子便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她们这些小娘子们可是会相互串门玩耍的,可她从未见过武珝。
“我叫武珝,是利州人,你呢?”
“我叫唐昭惠,我阿娘是元听燃,你晓得不?”唐昭惠骄傲地扬起脑袋。
很久之前她会说自己是莒国公府的嫡女,可如今他阿耶的名声没有阿娘响亮。
不仅仅是达官贵人知晓她阿娘元听燃,就连普通百姓们也晓得。
“元大娘子是你阿娘?”武珝小声惊呼,一只手捂住嘴巴,凤眼瞪的溜圆,含着几分艳羡。
唐昭惠话音刚落,她身边一位娘子同样开口道:“我阿娘是王有福。”
说罢,那位小娘子又指着最前排一袭湖蓝色衣裙的小娘道:“她阿娘是卢良曦。”
武珝看的目不暇接,一时间不晓得该羡慕谁。
讲课的夫子与教郎君的是同样一批人,不同的是,这些夫子在郎君面前强硬暴躁,在小娘子跟前却温声细语。
国子监能单独匀出一座小院给娘子们使用已是天大的让步,至于寻找女夫子这些根本做不到。
另一处院落。
程处亮等人顶着一坛水在太阳底下扎马步,温振这群早已受不了躺在了地上。
“挨千刀的,叫我晓得是谁在告状,定不饶他!”
“我可是用一整套典藏版《西游记》,才叫老郑缠住了夫子!”温振躺在地上哀嚎,那典藏版的西游记,图书馆也就放出了三十来套。
他亲自蹲点许久才抢到的!
“你还好,你阿耶不揍人。”秦怀道委委屈屈得:“我和处亮几人回家免不了一顿鞭子。”
几人正哀嚎着,远处走来两道身影。
一人身姿较高,可走起路来有些不便,另一人较矮,看那活泼劲儿分明还是个孩童。
“兄长,你与父皇求求情,免去我的抄罚吧。”李治仰着小脸,愁容满面。
他最近沉迷于养生,势必要多活几年,于是霍霍掉了李世民养在池子里的莲藕,整日按照养生食谱炖莲藕汤喝。
谁知这般隐秘的事儿竟被父皇察觉了,罚他挖了一天一夜的藕。
挖完后还得抄写经义,简直折磨死人。
“谁叫你整日不用功读书,研究那什么养生大法。”李承乾无奈摇头,他也不晓得自己这阿弟又搞什么幺蛾子。
好端端地研究什么养生呢?
才八岁!
李治复杂地看了一眼李承乾,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兄长,你不懂。”
李承乾抬起手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子:“好好说话,不要学阿耶。”
李治‘诶哟’喊疼,视线一转便瞧见了挨罚的一群人。
“兄长,是程处亮他们诶。”
李承乾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瞧瞧。”
说罢便朝那处走去。
李治背着小手跟在李承乾身后,眼珠子滴溜转,夫子又叫阿兄过来收买人心了。
大家都是阿兄的拥趸。
他不养生还能干嘛?
其实阿兄也该养生的,毕竟李庄主说阿耶能活到一百岁,那会儿阿兄都八十了, 还能提得动笔吗?
阿耶身边有李庄主在,阿兄即使想要仿照阿耶来个……
啊呸呸呸,还是好好享福吧。
想着,李治点了点头,所以能不能叫侍从帮忙抄写经义啊!
真的好多!
李承乾走到程处亮等人面前,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人的惨样儿。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程处亮率先开始嚎叫,捶胸顿足说自己错了,给大家丢脸了。
其余人紧随其后,脸皮厚的不行。
几人争着卖惨认错,求太子殿下帮忙说个好话,免除自己身上的惩罚。
“这回便罢,可不要再犯了。”
李承乾将几人扶起,这犯错的缘由说起来都丢人,再来一回他都没脸求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