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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恭喜你成为了司白的徒弟。”

墨淮卿被墨遂沅堵住了去路,“有件事为兄想拜托六弟。”

墨遂沅从身后拿出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是上好的金银珠宝,听闻六弟这些年在冷宫受了不少苦,实在是为兄的失责。这些钱财全是为兄对你的补偿。”

墨遂沅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墨淮卿起了警惕。

“皇兄不必了,我现在并不愁吃穿用度,这些东西还是皇兄自己留着吧。”

墨淮卿说完就要走,墨遂沅没见过他这么犟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缺钱财?

出了冷宫日后需要打点的地方可更多,这点钱其实还不够呢。

墨淮卿那时候还不知道宫里所谓的“打点”一次就是外面百姓一年的收入。

他只知道墨遂沅并不是真心,而是另有所图。

“皇兄有话不妨直说。”

墨淮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墨遂沅则看着眼前这个衣着简朴,身体瘦弱的六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因为皇帝不喜墨淮卿,宫里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墨遂沅也没见过几次墨淮卿,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六弟。

墨淮卿长相清秀,微微皱眉时眉宇间有他们父皇的影子,那是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威。

不过他身子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因常年营养不良他的脸色和皮肤也不像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一般。

墨遂沅来之前没想到墨淮卿的态度会如此冷淡,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瘪,今天算是他第一次碰上钉子。

“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六弟,为兄希望你能帮个忙。还望六弟能为我引荐司白太师。”

墨遂沅已经十分低三下气了,他甚至对着这位六弟行了一礼。

而墨淮卿显然软硬不吃。

“皇兄若是想见太师自己去找她便好。何苦大费周章地来找我,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能为谁做的了主?”

要见司白还不容易,可是墨遂沅不单单想见司白一面,他想要成为司白的学生。

他年纪虽小,但这其中的利弊他十分清楚。

“太师”一职,本就是太子之师。

现在墨淮卿成了“太师”的学生,那他墨遂沅怎么能坐以待毙。

司白此人性情古怪,先前已经驳了他父皇的面子,如今墨遂沅只能从墨淮卿这里下手了。

“六弟是司太师的唯一弟子,身份地位在司太师的心中自然是不同的,六弟的一句话可抵得上旁人的千句万句。”

墨淮卿见他一副“没错,你的话最顶用”的样子,不免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他墨淮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呵,我连司白的面都没见过一次,你竟然会认为她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所做的决定?”

司白先前已经明确说过只会选一人教导。

皇帝,皇后,后宫的诸位娘娘,前朝的大臣……所有人都想要给司白塞人,可惜没有人成功。

司白只认定一人,那便是墨淮卿。

墨遂沅也是心急才会出此下策,“我是说万一呢?”

“没有这种万一。”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接着墨淮卿听到那个女人说。

“我只要墨淮卿。”

三月春风拂过了细细的柳枝,卷着嫩绿的叶片,卷着粉红的桃花,卷着那人拖曳在身后白色薄纱。

墨发轻飘,唇红齿白。

银质的面具遮挡了她巴掌大的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

遗世独立,不似人间客,恐为天上仙。

纤细的手指从衣袖下抬起直直的指向墨淮卿,缓缓说出几个字,“墨淮卿跟我走。”

这便是墨淮卿与司白的初见,墨淮卿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司白确如那些人所说不似常人。

他心中已经树立的耄耋老者形象轰然倒塌。

眼前这人过于年轻了。

后来,墨淮卿每次惹她不高兴被罚跪在地上挨戒尺的时候,心里都会想。

看着年纪轻轻,心倒是狠。

不过他并不觉得痛,在冷宫的日子里他早就习惯了挨打,这点痛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一会儿手上就被抽出了红印,一声一声的抽打令屋外的宫人都觉得疼。

可是墨淮卿却从不低头,他总会抬起头来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

面具之下的双眼只有在这时才沾染了人间的情绪,司白也不再是他触碰不到的人了。

时间悄然溜走,墨淮卿也从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蜕变成的高挑俊俏。

院子中的树已然长成参天大树,世间的一切都在变。

而只有司白一如从前,她似乎不会随着时间改变。

“墨淮卿,生辰礼。”

司白一手拿着一卷书认真的研读,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上的一个木匣。

她只敲了一下便接着看自己的书去了,似乎并不在乎墨淮卿收到礼物之后的反应。

墨淮卿走过来打开木匣,收到了他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份生辰礼。

白玉发冠。

以及一张工整的墨纸,上面用金粉写着“墨淮卿十八岁生辰贺礼”。

墨淮卿认出这是她亲手写下的字。

这时那个装作漫不经心的人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放下书走了过来。

“如何?为师可挑了许久。”

墨淮卿听出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和你很配。”

男子二十束发而冠,司白却在墨淮卿十八岁时就送了一顶白玉冠。

那时候墨淮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司白总是与世人不同。

墨淮卿低眉看着身侧的人,心头忽而有什么藏匿在深处的东西破土而出。

他缓缓开口,“多谢司太师,淮卿还有一个请求。”

“讲。”

“可否请太师为我束发。”

这样一件小事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时的沈沐笙第一次身为人师,对于培养墨淮卿她其实是很有成就感的。

十八岁,在沈沐笙的观念中是人生的分界点,墨淮卿已经成年。

她教了墨淮卿两年之久,往后许多事,墨淮卿要学着一个人处理一个人面对了。

她这个老师也要退居幕后,放手让墨淮卿去做大事!

面具之下的沈沐笙满是欣慰。

木梳轻轻梳过他的长发,理开了他的长发,却离不开他逐渐混乱的思绪。

屋内充斥着檀香,这是司白最常燃的香。

墨淮卿看着铜镜中的司白和他自己,眼神逐渐变暗。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铜镜两侧篆刻着几行小字。

“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