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异，明明是智力有损的三名孩童，明明是三个独立的个体，却在不约而同，描绘着同样的东西。
一只只外形一致的眼眸，在笔尖勾勒而出，虽然都是静态，但莫名地，江言澈凝视着它们，总感觉这些眼眸也同样在凝视着自己。
咦？
余光里，一旁猪猪侠的墙纸，一角有些剥离松脱，边缘处也明显倾斜，与墙角之间有着明显空隙。
墙纸……被撕下来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内心显现，江言澈眉头皱起，不再顾及同在病房的家长，手指用力，一把将墙纸撕下。
嚓！
清脆响声，如同一把钥匙，开启病房中人隐藏的另一人格。
呈现在江言澈面前的，是无数同样狰狞的眼眸，面前这些眼眸，或血红，或深紫，无不透露着诡异与血腥。
而虽然目视前方，他依然能感受到，身后气氛陡然一变。原本活泼阳光的儿童病房，莫名多出几分阴冷。
哼！
冷哼一声，江言澈面色不变，右手探入口袋捏了捏【星星】，顿时，笼罩他的星光陡然增强，将他与身后的阴冷气息完全隔绝。
紧接着，江言澈神色一凝，猛一回头。面前，站在病床边的家长们望着他，面色祥和，哪儿有想象中的什么面目狰狞邪恶？
“医生，能不能催一下这个手术啊？”
面面相觑，不说些什么似乎显得尴尬，江言澈正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料到，一位家长抢先一步开口。
手术？什么手术？
江言澈心中大惑，脸上却并不显露，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摆摆手：
“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催过了，估计就这几天就能做了。”
“好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那位家长是位母亲，披头散发，满脸憔悴，显然，照顾孩子令她操碎了心，“只是大夫，我孩子换脑手术后，还能算是我孩子嘛，思维逻辑方面，会不会就换了个人？”
什么？！
江言澈眉头紧锁，短短一句话中，信息含量有些过度。
换脑手术？
根据目前的医学技术，换个肺啊、肝啊……好像没什么问题，成功案例也有许多。但是换脑手术，江言澈也是第一次听闻。
他最多听说过，将部分脑部组织进行更换，却从未听说过整个脑部可以进行更换。
难不成……这梦界第一层的科技过度超前……
这一念头刚一浮现，便被江言澈打消。他刚从白猫那儿得知，为了使得梦界第一层的防护生效，这一层完全模拟了现实都市，包括科技。
既然正常情况已经被排除，那么，这所谓的换脑手术十有八九为虚假。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孩子能正常成长最重要。”
江言澈浅笑着，笑得多了，笑容逐渐放松下来，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位母亲的情绪得以安抚：
“对了，孩子们为什么要画这些……”
说着，江言澈指了指被他撕开的墙壁，在无数眼眸的衬托下，这哪儿还是医院？颇有一种疯人院的氛围。
“啊，刘医生说，画这些有利于孩子的思维保持活跃度……”
孩子母亲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像是许久未说话，嗓音有些沙哑，好不容易有了个倾泻口，一股脑吐着苦水。
江言澈耐心听了下来，但大部分的无用信息被他省略，他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这所谓的“刘医生”上。
据孩子母亲所言，这位刘医生，是这整一层的主治医生，换脑手术也是他提出来的。
为什么一层只有一位主治医生……
儿科本就是医院各科室中最忙最累的科室，儿童生病，根本讲不清楚自己哪里不舒服，常常会因为沟通的原因导致误诊。
同时，这住院楼二层，说得难听点，都是些思维逻辑不正常的孩童，有点类似于儿童精神病院，更多医生避之不及，所以，只有一位刘医生留了下来，管理这一层的大致检查。
乍一听，这位刘医生还挺敬业，其他人都退缩的时候，他主动跳出来，请缨成为主治医生。
但由于一个换脑手术的存在，让江言澈不得不心中对其持有警惕与怀疑。
离开这间病房，江言澈前往其他病房转了转，凭借他一张表情不丰富的面孔，算是没有暴露什么。
其他病房与第一间病房几乎完全一致，孩童们要么丧失神智，要么思维紊乱。可不论如何，他们都在同时进行着一个动作——画眼睛！
江言澈已经明里暗里检查过，所有病房墙纸背后，都贴满了孩子们画的眼睛，而那些家长，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就在他视线转开的刹那，能感受到几乎浓郁到实质的阴冷气氛。
当然，世上不存在什么绝对完美的伪装。这不，江言澈正待前往本层最后一个病房时，身后，一位护士叫住了他。
“诶，你，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哪个诊室的，怎么没看见过你？”
“啊，姐姐好，我是刚来的实习生，叫洛无忧，你可以叫我小洛。”
望着护士布满褶皱的脸，江言澈强大的心理素质起了作用，轻咳一声，大脑高速旋转，借了下洛无忧的身份。
“骗子，你究竟是谁？”谁知，分明不会出问题的措辞，却被护士瞬间否定，她的脚尖隐隐指向电梯，这是想要逃离的微动作，“小洛我刚在一楼碰到过，证件齐全他就是医学生，你呢？实习证明不会随身携带，那你就把学生证出示一下！”
江言澈嘴角抽搐着，一时间，心绪潮水般起伏。
这护士……偏要显得这么聪明干什么，到处乱走，显然在一楼已经与洛无忧有过照面。
江言澈实在没有其他措辞去进行解释，身体周围，星光闪烁频率加快，随时准备给护士来一下，将她击晕。
吱嘎~
“等等，小阮，别误会，这是我学生。”
突然，极其突兀地，江言澈身后，那最后一间病房开启。
随着房门大开，一阵毛骨悚然感涌上他心头，根本不用他操纵，口袋中，【星星】陡然一亮，将屏蔽能力开启到最强。
“刘医生你好，我在巡查各个楼层……”
护士显然受到了【星星】影响，强行忽略了江言澈的存在，与从病房走出的医生打过招呼后，转身离去。
原地，江言澈依然感受到一道眸光，像是无视了【星星】的屏蔽，始终落在他身上。
缓缓扭过头，看清那所谓刘医生的瞬间，江言澈全身一颤，原本平静的面孔难得出现了惊恐。
在他面前，房门口，站了位全身笼罩在绷带中的人影。这刘医生哪儿还有医生的样子，乍一看，更像位重伤员，全身上下，只有口鼻、双眸裸露在绷带之外。
那双眼眸，有一只表面已经因为病变，结满灰茧，失去视力。
可让江言澈心悸的那种注视感，恰好，正是来自于这只明明失明的眼眸！
“你……便是刘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