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官差一行三人,各个身高马大,腰间佩刀。
“既然你说是被酒楼菜里的鱼钩伤了,那必然这个案子是要查个清楚才行。”说话的官差一脸络腮胡子,只是看了一眼宋六,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我不要你们赔了,就算我倒霉就行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宋六颤颤巍巍,强撑着放了话,便想离开。
掌柜的上前一把拉住宋六,“这怎么行,您得嘴是在我们这里出的问题,不解决清楚,让您满意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宋六惊慌,他只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杂役,老板给钱让他在沧海楼里找点事,坏坏他们的名声,是知道会被报官呢?这要是把自己送进了牢里,他可真是有冤没地说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
“怎么就不用了?”另一位差爷将腰间的佩刀一把拍在了桌上,撩了短襟坐在了宋六刚才坐着的桌边,随手抓了个筷子在那盆砂锅里拨弄着,“这菜……叫什么名字?”
“禀官爷,这道菜名叫酸菜砂锅鱼片。”掌柜的恭敬回话。
“既然是鱼片,那这里可是放了鱼头了?”差爷抓住了要点。
“只是鱼片,并未放鱼头。”
“那这鱼钩是从哪里来的?”
另一位官爷接话道:“许是从鱼嘴里流进了肚子里。”
宋六听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有可能有可能。”
“收拾鱼的是哪个?”
一个围着围裙的壮实汉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是我,官爷,我负责在后厨收拾鱼。”
“你们这鱼是什么时候打的?”
“今日一早。”
“从哪里打来的?”
“就在沧溟江,渔民当时撒网,我们当时收。”
“不收私人钓来的?”
“不收,我们大厨说钓来的鱼不知道来历,说不定是哪个臭水沟利来的,用不了。”
那位络腮胡子的官爷伸手捋了捋胡子,眼神犀利,盯着宋六,“哦……那这般说来,这鱼钩是那些钓鱼的一时不小心被鱼挣脱了,又被渔民用网给捞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宋六这一听,官爷好像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脸上的恐惧和怯懦霎时间烟消云散。
“官爷说的有道理,这也是有可能。”
掌柜的招了招手,将大厨叫到了跟前,“官爷,这位就是我们沧海楼的大厨,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他。”
官爷点头,“这道菜,只放鱼片?”
“是。”
“鱼片有多宽多厚?”
“二指宽一分厚。”
“不放鱼头?”
“不放。”
“那鱼头作何用?”
“我们店里还有一道招牌菜,剁椒鱼头,剁下来的鱼头有一半都用作这个菜了。”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熬成鱼汤,用作砂锅的底汤。”
官爷捋着胡子,思索片刻,问宋六,“宋六,那你觉得这鱼钩是如何来的?”
宋六 对官爷问他的话一阵发愣,心里苦叫为什么要问他呢?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六,问你话呢?”一旁的另一个官爷厉声问道:“赶紧说,哪来的?”
宋六哈了腰,声音都在打颤,“官……爷,我也不知道啊。”
“宋六,你不知道,就说是沧海楼的菜里吃出来的?”官爷的声音威严而深沉,让宋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宋六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但他更清楚,自己只是个小杂役,真要是被抓进了大牢,他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但是他不敢再说出什么来,只能硬着头皮,硬着头皮继续装糊涂。
“官爷,我……我真的不知道。”宋六结结巴巴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官爷看着宋六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清楚,这个宋六不过是个小角色,这样的事情,他们可是见多了,无非就是眼红沧海楼生意好,想捣乱罢了,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肯定也还在沧海楼里。不过,这可就不归他们管了。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就来查清楚。”官爷说着,对身边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立刻会意,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宋六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宋六挣扎着,但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了差役的束缚。
“我们带你去衙门,让大人亲自审问你。”差役冷冷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六一听要去衙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一旦去了衙门,自己的命也许就保不住了。他急忙看向掌柜的,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掌柜的见此,心下满意,但他要的,是让宋六在沧海楼里说出事情的真相。
“官爷,既然这位客官还没想清楚怎么说,那就让他再想想。”掌柜的拦了要走的官差,立马招呼小二,“小二,上最好的酒,再来一桌特色菜,给几位官爷尝尝,等这位客官慢慢想。”
江凝站在楼上,心想,这个掌柜的,有两把刷子,陈钊还真是会用人。
而楼下其他的客人见此,也都又回到座上,看着小二上给官差的菜,又纷纷点了新菜。
这件事到了这里,谁都能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个掌柜的不一般。”宋子明看着楼下自始至终都安然有分寸的人,对几人道:“要么,掌柜的早就知道怎么回事,要么就这沧海楼的背景,比惹事那个人的要大。”
萧寒山道:“或许,两者都是。”
“有经验而已,自己家的菜怎么做,有什么流程,掌柜的能不清楚?即便掌柜的不清楚,大厨还能不知道嘛?有理有据,怕什么?”
江凝和萧寒山相视一笑。
听得云里雾里的温阳,脑子里一团浆糊,“这菜里都能吃出鱼钩来,你们看……那人的嘴都烂了,这事,掌柜的赔点医药费也是应该的,还敢报官,真是自找苦吃。”
江凝无言以对,颔首笑了笑,“说不定鱼钩是那人自带的。”
“啊?不会吧?他怎么能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只为了讹钱?”温阳说什么都不相信有人会为了钱这么不要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要是被送进大牢里,那不是得不偿失嘛!”
江凝看着温阳与世无争的懵懂模样,知道这种事情解释不了,只能让她自己去看,便道:“等会儿你看那个人怎么解释,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几位官差的桌上就上满了菜,而重头,便是刚才宋六说 他吃出了鱼钩的那道酸菜砂锅鱼片。
络腮胡的官爷用筷子一片一片夹着鱼片,一边吃,一边感慨,“这鱼,鲜嫩,这味道,酸爽,美味,实在美味……不过,就是烫啊,这要不一片一片轻轻夹起来,还真吃不到嘴里,稍快一点,都得把舌头烫麻了。”
另一个官爷附和,“是啊,不盯眼看着,都夹不起来。”
又一位官爷道:“宋六,难不成,你把这鱼片当成了面条还是稀饭?囫囵吞下去的?”
众人哗然。
“是啊,这鱼肉鲜嫩,轻轻夹都要小心 ,那鱼钩难道还看不到?”
“什么鱼钩,我看是他自己带进来。”
“绝对是自己带进来的,他一个香满楼的,跑沧海楼来吃饭,谁知道按的什么心思。”
“还能是什么心思?讹点钱,败坏沧海楼的名声呗。”
“就是,那香满楼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饭菜难吃,还敢干出这么恶心的勾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