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楚雅涵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孩子是舒阿布。
在她面前一直蹦蹦跳跳的舒阿布，怎么会浑身是血的躺在这呢？
心一下子被某种东西撕裂，痛得她差点晕厥。
楚雅涵极其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
舒阿布艰难地睁开眼。
看清是她后，他咧嘴笑了。
和以往发黄的牙齿不同，这次，他满嘴的牙被鲜血浸红。
张嘴一笑，血顺着嘴角往外淌。
“姐姐……”
楚雅涵瞬间模糊了双眼，“阿布，你坚持住，姐姐去找药。”
舒阿布抓住楚雅涵的胳膊，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塑料瓶子。
瓶身已经被血染红。
楚雅涵看清后，眼泪彻底决堤。
那是，小半瓶水。
“干……净的。”舒阿布嘴角带笑，将瓶子艰难地放在楚雅涵手里。
楚雅涵泣不成声，“阿布，你怎么这么傻！”
他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
知道她昨天喝不干净的水生病了，所以来给她找纯净水。
两军交战处，是最危险的。
可是，也只有这里找到纯净水的几率大。
是军队喝剩下的。
为了给她找干净的水，舒阿布连生命都不顾了。
“你怎么这么傻……”
“姐姐……你要健康。”舒阿布艰难地说道。
楚雅涵强忍泪水，吃力地抱起舒阿布轻飘飘的小身体，“阿布，阿布你坚持住，姐姐带你去找医生。”
这里既然是两军交战的地方，一定有军医。
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要找……妈妈去了……”舒阿布有气无力。
天知道他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能见楚雅涵最后一面。
现在，他没有遗憾了。
楚雅涵嗓子眼儿哽得厉害，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舒阿布，姐姐答应过你，要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生活。”
“那里很美，你不想去看看吗？”
舒阿布的眼睛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露出笑脸，“想……”
“所以，阿布要坚强，姐姐带你去治伤。”楚雅涵脚步不停。
同时，尽量平稳，减少舒阿布的痛苦。
“等阿布的伤好了，姐姐想办法给在外面的哥哥联系，让他来接我们。”
“哥哥……是天使。”舒阿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充满了向往。
可眼睛的光彩在消失，“姐姐说的地方，是……天堂……”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舒阿布手臂一沉，滑了下去。
漂亮的眼睛还看着天空，可已经暗了下去。
他唇角带笑。
带着对外面生活的憧憬，离开了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
在生命的最后，他感受到了亲情和关爱。
最后，还死在了美丽的姐姐怀中。
他很高兴，自己最后不是孤单的。
楚雅涵感受到了怀中生命的消逝。
脚步一顿。
她咬了咬自己干裂的唇，强忍悲痛。
继续把未说完的话，说给已经听不到的舒阿布，“让哥哥来接我和……阿布，离开这里。”
“阿布，再也不会担惊受怕，忍饥挨饿了……”
“阿布……”楚雅涵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她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怀里的小身躯，哭得撕心裂肺，“阿布——”
她来到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她的救命恩人。
再也，醒不来了。
*
楚雅涵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把舒阿布安葬了。
没有葬礼，没有棺材，没有墓碑。
曾经葱白细嫩的手，早已在这里被生活折磨的面目全非。
而此时，她十根手指更是新伤叠旧患，伤痕累累。
满手上都是泥土和干涸的血，分不清是舒阿布身上的，还是徒手挖埋葬舒阿布的坑时弄伤的。
楚雅涵双臂紧紧抱着舒阿布用生命给她找来的那半瓶水，呆滞地坐在小小的坟头边。
直到舒阿布生命最后一刻，还抓着的水。
她舍不得放下。
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又看着黎明来临，阳光普照。
整整两天，楚雅涵没有离开一步。
第三天，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楚雅涵抱着染血的瓶子，深深看了一眼微微凸起的土包。
转身离开。
她要活下去！
要健康的活下去！！
带着舒阿布的那份，一起。
*
楚雅涵找食物归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当地人，领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
或许是看她虽然落魄，可气质上乘。
又或许，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总之，父女俩拦住了楚雅涵，下跪哀求。
男人说的是当地话，楚雅涵听不太懂。
不过，跟舒阿布认识一阵子，也学习了一些词汇。
从他连说带比划中，楚雅涵大致了解了他意思。
他要用小女孩换食物。
给一些水或者一些面包，就可以把小女孩带走。
当牛做马，任凭处置。
楚雅涵惊愕地看着那人，久久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种场景，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她也接触过贫困的人，可远没有此时此刻的经历让她震惊、让她的心无法平静。
男人还在哀求。
小女孩怯怯的眼神，触动了楚雅涵的心。
她把刚刚找到的食物，全给了这对父女。
男人感激道谢后，抱了抱小女孩，然后把她推到楚雅涵面前。
看得出来，他也不舍得。
可是，没有办法。
楚雅涵摇摇头，把小女孩的手放在她爸爸手里，示意他们走吧！
男人哭了。
跪下给楚雅涵实实在在磕了一个头，拉着小女孩远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楚雅涵叹口气。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至于他们以后的命运，她无能为力。
不过，从这对父女的行为中，楚雅涵得到一个启示：可以拿自己的东西换物资。
满目疮痍的手伸进早就看不出颜色的运动衣口袋，摸出那枚钻戒。
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它依然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楚雅涵隔着衣服摸了摸揣在衣服里的那个沾血的瓶子。
要是早几天知道可以换物资，阿布就不会死。
可惜……
没有如果。
楚雅涵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努力不让自己过于沉浸在悲伤中。
调整好情绪后，继续往前走。
*
几番打听下，楚雅涵来到一个新地方，找到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莱菈’，靠着姣好的容貌做着皮肉生意，在这个人间炼狱里，日子居然过得还不错。
看见楚雅涵的瞬间，她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