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栀一头雾水,心思被引走。
难道刚刚江澈察觉出了什么!?
她只想赶紧面对那个男人确认,只是身后的少年抱得很紧,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先放开,虞声,我后面会考虑你说的话的。”
听到女孩终于松了口,他才松开了怀中那娇小的身躯。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踩着高跟鞋消失在了眼前,耳边只有那房门被甩上的声音回荡着。
虞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掩着他眼中的神色。
“宋总好。”
来往检查的高层纷纷打过招呼。
宋知栀敷衍地回应完,从酒店大门离开时,恰好看到了路边刚刚停下的黑色迈巴赫。
是江澈的车。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玻璃门上倒映的身影,整理了下褶皱的衣角。
“宋总,请上车。”
江澈含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她,绅士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主动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包。
自然又亲昵。
说起来江澈也是个长得极好看的人,眉眼间都透露着温润的气息,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走得缓慢,无形之中附和着她的步伐。
远远看去就像一对很多年的年轻夫妇般,自然得行云流水。
宋知栀耐着性子回应着,在他拉开车门后直接坐上了副驾。
黑色迈巴赫扬长而去。
落入头顶十八层落地窗后的那双灰栗色瞳眸中,十分刺眼。
“这就是姐姐的那个未婚夫吗?还真是......般配......”
夏夜的风都带着闷热的气息。
车厢内空调开得很足,冷气在她的肌肤上攀爬着。
江澈专心地开着车,却也试图和她展开话题。
不知怎的,自从宋家出事之后,她就性情大变,对他敷衍又不耐烦,不似从前在学校里那般活泼温柔。
尤其是进入商圈和娱乐圈之后,变得更加雷厉风行。
江澈想不明白。
他试图跟她谈一谈。
却每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江澈,你觉得我应该还跟个小女生一样,无忧无虑地活在保护伞里吗?”
“知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轻松一些。”
“轻松?好吧,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对一个身为孤儿的我,说出这样的字眼,但我做不到,如果你受不了,那我们就分手吧,江澈,你不用觉得勉强。”
......
每次都是这样。
渐渐地,江澈已经习惯了,甚至习惯了她的节奏。
可他们的婚事已经耽搁了五年。
男人攥紧了方向盘,轻抿着薄唇,温润的眉眼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紧张。
无数的字眼在舌尖盘桓了许久,在喉咙里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勇气也在视线扫过的那张疲惫的睡颜里分崩离析。
不知过了多久。
车子最终在独栋别墅的停车场停下。
细微平稳的摇晃和定格却让宋知栀准时醒了过来。
江澈微垂眼睫,遮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他们彼此都明白,她只是在装睡。
“知知,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张婶早就做好了饭,都是你喜欢的菜,走吧,再晚些,就该凉了。”
男人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垂落在身侧的手朝她的柔夷缓缓伸去,在昏暗的地下车灯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心脏在此时也开始漏跳几拍。
宋知栀看不了他这副纯情的样子。
和她剧情记忆中的模样太过反差,只会让她更加恶心。
女人不着痕迹地躲开,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他的指尖握了个空。
空气中飘着无形的失落和尴尬。
江澈额前的碎发遮蔽出阴影,将他的情绪都掩盖住了。
他唇角的笑容都变得苦涩了几分。
“走吧,再晚就凉了。”
说完男人就若无其事地带着她离开了车库,越过庄园里已经玫瑰盛开的花园,沿着石子小道朝别墅正门走去。
宋知栀视线扫过那些荼蘼的红玫瑰。
开得正艳。
全部都是原主喜欢的花。
而在这老宅里种上了满院子花的正是江夫人殷丽。
宋知栀微不可察地冷笑着,收回了视线,眼底只剩下了厌恶。
看吧,江家夫妇为了她的财产权势,有多费尽心机啊。
细节处处都是讨好的意味。
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刚想着,一进门就看到了满脸堆积着温柔笑容的中年女人。
她看起来非常善良和蔼,江澈的温润气质大都遗传了这个女人,那种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放下防备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的假象,才要了她父母的命。
“知知啊,听小澈说你最近很忙,可不要累坏了身体,今天我亲手给你煲了汤,快进来吃饭吧。”
中年女人笑着说道,让开了玄关处的道,领着他们往餐厅里走。
宋知栀也勾起浅浅的弧度,礼貌疏离地笑着。
“麻烦江伯母了。”
她哪里不知道这个老女人的意图。
每次和他们吃饭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而已。
“知知啊,你们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当然了,伯母也不是催你,只是希望你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了。”
宋知栀筷子夹着米饭,还没送进嘴里,耳畔就响起了中年女人温润惆怅的声音。
又是催婚。
女孩浅笑着将米饭重新落在了碗里,看着中年女人,疏冷的声音都显得僵硬了几分。
“江伯母,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您也知道,我爸妈走了之后,宋家就只剩下我了,那些他们生前的产业,我想打理好,不然我怕我爸妈晚上来责怪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
说到后面,她的语速刻意放慢,和中年女人对视的目光中随着意味深长的尾调,带上了几分凌厉的气势,眉尾轻扬。
许多人都说她的眉眼是最像母亲的。
尤其是挑眉冷眼的时候。
大概是眼前的殷丽也看了出来,清透苍老的眼底升起了几分恐惧心虚和慌乱,被宋知栀尽收眼底。
那老女人最先移开视线。
心虚的目光飘忽不定,连红唇边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许多。
“知知,你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怎么可能会责怪你呢......”
——炮灰女霸总被绿茶套路(4)——
殷丽的声线有些虚浮。
看到她这副模样,宋知栀才露出几分笑意,故作惋惜。
“是啊,可是我爸妈那样的好人,没有好报啊......”
空气中流转着不寻常的气息,无形地彼此拉扯着。
一旁的江澈也放下了筷子,声音清沉,“妈,别说了,今天知知好不容易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嗔怪。
宋知栀不置可否地垂眸继续吃着碗里堆积成山的饭菜。
“好,好,好,是我老糊涂了,知知,伯母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中年女人笑得僵硬。
“不过小澈如今也是事业有成,伯母还是希望你......”
听到前两个字,宋知栀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不肯死心的当然是他们的婚事。
只要结婚,他们就有办法将她的产业归于夫妻共同财产,再插入几个高层卧底,将财产慢慢转移。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噔。”
“噔。”
“噔。”
皮鞋踩踏大理石地板的清脆响声打断了殷丽未说完的话。
“我来晚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自玄关处响起。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不远处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深绿色军装外套,斑驳军绿色的工装裤,利落的寸头短发,浑身带着凌厉硬朗的气息。
眉宇间带着几分凉薄与戏谑。
浓厚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宋知栀视线余光一扫,才看到一旁的中年女人脸上露出几分忌惮的神色。
就连江澈那张温润的俊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色。
就像巨石砸入平静的水花,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原剧情中这个男人也只是出现了片刻,不过寥寥几笔就被带了过去。
他就是江澈的小叔殷郁。
殷家当年也是盛极一时,江家之所以取而代之,正是因为江父娶了殷丽,将殷家的财产都继承了过来,才有了现在的江家。
当年江父只是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野心的臭小子。
恰好就被殷丽看中了,什么都没有,才更好控制。
两人因为利益结合,却最终相爱,生下了江澈,生活美满。
可这一切都是从殷郁手上抢来的。
殷郁是殷老爷子从战友手中领养的孩子。
这些财产本来是老爷子全部留给殷郁的。
但招架不住殷丽篡改遗嘱,继承财产,害死了亲生父亲。
殷老爷子死去的那天,殷郁还在军队里训练。
等他回来时,才发现殷家天变了。
老宅被占了,老爷子死了,家里的产业都被殷丽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占据了。
原剧情中,殷郁出现后,就被心虚的殷丽设计害死了。
那时原主已经嫁给了江澈,产业也被江家霸占。
赶走她恰好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就是这个契机,殷丽那个老女人给原主和殷郁下药,又故意带人戳破发现,直接借此缘由将她踢出了局。
而殷郁事后也在一场军事演练中,被殷丽安排的人,假戏真做引爆了炸弹,把他炸死了。
眼前的殷郁与记忆中没什么差别。
只是宋知栀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殷丽之前对殷家做的一切。
空气都仿佛凝结住了。
还是江澈最先反应过来。
他放下了筷子,视线从男人身上落回了她身上,耐心地给她介绍着眼前的人。
“知知,这是小叔殷郁,之前你没见过,是因为小叔他一般都在军队里训练。”
“哦?没想到小叔看着这么年轻,感觉比我们都大不了几岁,小叔保养的可真好。”
宋知栀眉宇轻挑,刻意无辜地发出惊叹声。
余光里中年女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脸上得体温柔的笑容都开始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殷郁自顾自地搬开椅子,坐在了宋知栀对面,整暇以待地看着中年女人变了又变的神色,漆黑的眼底带着笑意看向对面无辜的女孩。
“你就是小澈经常说起的知知?”
“我当然很年轻了,因为我是殷老爷子领养的孩子,自然不像你的江伯母。”
男人低沉的尾调轻轻勾起。
中年女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再也挂不住,脸色有些难看。
似乎回忆袭上脑海,空气中都流窜着无形的硝烟。
“殷郁,那也是你爸,你不要一口一个老爷子地叫。”
男人但笑不语。
一旁站着的张婶十分有眼力见地多上了一套餐具。。
宋知栀看着两人之间无形的战火,先前催婚的意图也被突然闯入的殷郁给压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憋屈又难受。
自从男人出现后,谁都没在说话。
只有偶尔江澈对殷郁军队生活的几句关心和问候。
“知知,这么晚了,不如你就在这歇下吧。”
殷丽握住了她的手,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暧昧的神色。
这是什么意思,宋知栀清楚明白得很。
目光落在殷郁的脸上看了几秒钟,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来。
“不用了,伯母,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还是回去吧。”
女孩说完,殷丽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穿着新中式的旗袍站在玄关处看着女孩,眼眸中带着似真似假的心疼。
话语中更是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心似的。
“知知啊,你就是太辛苦了,女孩子还是更加爱自己一些,不要太劳累了,实在不行让小澈帮帮你也是可以的,毕竟他是你的未婚夫,这本该是他的责任。”
“知知你也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尽情地使唤小澈,他要是敢不听话,就来和我说。”
中年女人嗔怪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澈。
后者则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宋知栀眼底闪过冷然。
哪里是想让她的宝贝儿子帮自己,怕是帮着帮着,就把她的产业帮到了他们一家人手中去了吧。
不过这些话还不是戳破的时候。
“伯母,不用了,我没有我爸妈当年辛苦。”
见女孩再次提及宋家那两人,殷丽讪讪地笑了笑,用胳膊怼了怼江澈的胳膊,转移了话题。
“还不快去送送知知?”
江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指尖刚触碰到她放在玄关柜子上的包包带子,就被女孩拿开了。
“不用了,阿澈,你好好陪陪伯母吧,我喊了司机来接我,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