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城的外围找了一间旅店,我让圣女收拾行李,自己则拿上钥匙就出门溜达着打探情报。近期,王城之内的驱魔仪式频次高达三天一次,那些魔力不强的伪人家族都以各种理由陆续撤离,传达给我的消息十分滞后。
魔界毕竟还是不把人界放在眼里,没有设立专门的情报部门,更不会安排大恶魔阶级的魔族驻守人界。伽门列家主曾在审议会上提出过设立情报机关的议题,但其他家主的反应都有些不冷不热。
那次审议会我没有亲自出席,仅在会后查看了拉米亚斯家主执笔的会议纪要。伽门列家主提出该议题的时间,是在目睹过“中毒”的小偷会长之后。他的这个行为,可能是当真受到触动,但估计更多是揣度了我心思,溜须拍马。
值得肯定的是,伽门列家主的方案完成度不低,从设计到实践都给出了较为详细的建议。比如,他认为该部门应该在人界和魔界分别设立总部,人界由达威利家族负责管理,魔界由拉米亚斯家族统筹协调。
而被委任的两个家族的家主都反响平平,拉米亚斯家主表示会向我请示,而达威利家主则提出家族内魔手不足、需要从长计议。
我对这个结果不置可否。魔族与人类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不撞南墙难回头。而魔族应该对自身力量更加自信,有时就算出了问题,也不愿意在自己身上找责任。
人类需要教训,魔族又何尝是未卜先知的智者。对于推进情报局建设的提议,我眼下不打算做那个背后的推手。有的墙,还是得自己撞才会更刻骨铭心。
与贸易活跃的t城相比,人类王城的风气要别扭许多。越靠近城中央,好像连卖货的商贩都高贵起来,鄙视起开口叫卖的行径了。我的视线掠过那些被问了价后还端着架子、一副爱买买不买滚的商铺店员,觉得有必要给圣女提个醒,让她少在这些心思深沉的人面前表露内心。
“来啦!”听见我敲门后,圣女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随后一张兴奋得有些发红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我们要出门吗?”
看着不知为何要像做贼一样压低声音跟我说话的圣女,我闭了闭眼:“提胸抬头,正常说话。”
“哦……”偷感很重的圣女清了清嗓子,把门开大了一些,“我、我们去哪里呀?”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一字一顿,更可疑了。我懒得再吐槽,昂了昂下巴示意圣女跟上:
“去教会。”
“诶?!”圣女下意识就往屋里缩,“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从胸口的内兜里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画像,递给圣女:“找这个人。”
为什么带圣女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如同本国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分清外国人的样貌一样,恶魔对人类普遍脸盲。
身为人类的圣女,在认人方面比魔界的其他恶魔要强得多。
“这个人……嗯……?”
听见圣女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我挑了下眉毛:“认识?”
“感觉……确实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圣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我面前比划着,“您还记得吗,我跟您说过的,我在小时候被一个唱诗班的孩子帮助过,差点儿就从教会逃出去了的那件事。”
“虽然上一次跟他见面已经有几年了,但这张画像上的人还是让我马上就想到了他。”
圣女是说过这事,不过那时候我的注意力都在“唱诗班”上。后续的调查也都集中在那些被以“唱诗班”名义掳走的人类儿童身上,我并没有留意过圣女所说的那位无名圣职者。
而这张画像,就是我让魔王城根据爱可的叙述所摹写出的、那个交给她魔龙蛋的家伙。
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出场人物居然都联系起来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魔……莫先生,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要找他吗?”圣女小心翼翼地试探起我的态度。
“有事情要确认。”我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人不坏的。”圣女委委屈屈地瞅着我。
我是什么不讲道理的超雄患者吗,怎么会见人就找麻烦。我没有多解释,偏了偏脑袋:“走不走。”
“我要去,您等我拿上包……还有,您一定要冷静一点哦。”圣女最后还在不放心地提醒我。
位于人类王城的总教会与王宫相隔一个街区,蓝色的圆顶与王宫的红色尖塔遥遥相望,颇有分庭抗礼之势。教堂前设有一片露天的草坪,应该是用于传道的小广场,中央还有一座圆形的高台。
今天不是举行仪式的日子,教会外没有多少人徘徊。偶尔能看到一些打扮富丽的贵族在向门口的圣骑士交代几句,随后便被恭敬地请进了教堂之中。
这就是我带圣女的第二个原因了,曾经身为教会重要成员的她,应该对如何打点门卫有所了解。
我转头看一旁的圣女,她正抬头看着教堂门上的十字花纹怔怔出神。感受到我的视线,她转头看我:“……一定要进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道。
圣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原本以为她会找托词拖延时间,但她很快就给了我答复:“想进入教堂内需要正当的名义,能够直接进入的,都是提前预约过的贵族和王族。又或者不通过教会的程序,由教会内的圣职者引荐也可以进去。”
前一种方法应该是行不通了,只能寄希望于圣女曾经的人缘了。我还没开口,就见圣女从她随身携带的小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的丝带。
“这个丝带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上面打的结比较特殊,是您要找的那位牧师曾经教给我的。”圣女平静地望着我,“我不能保证他是否还能认得出来,但我还是希望您可以答应我,如果真的见到了他,请您不要伤害他,好吗?”
我同样冷静地回视圣女:“好。”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