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爱可蹦蹦跳跳地走向办公室门,我也站起了身。爱可一进魔王城就直奔我的办公室而来,应该还没有注意到……
“砰——!”
刚被推开的办公室门外,拿着礼花筒的圣女和秘书站在门外,手中纸筒里迸出的彩纸带挂在爱可的角上。
跟在她们身后的一列女仆拿着捧花,齐声道:“祝爱可殿下半周岁快乐!”
好尴尬。
她们几个蹲守在门外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圣女是因为完全不会收敛气息,而其他几个魔族虽然有隐藏,但实力远不如我,藏了等于没藏。要问这几个家伙能不能给爱可带来“惊喜”的感觉,我以为就只有秘书能做到了。
爱可似乎也没有被吓到,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恍然道:“啊,所以宴会厅里的布置是为我准备的吗?”
“爱可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呀,我以为我已经掩藏得很好了。”圣女看起来有些遗憾。
“嗯~嗯,我没有看到哦。”爱可摇了摇脑袋,虽然她已经长大,但还是偶尔会用大幅度的肢体语言表达情绪,“只是那一层的恶魔太多了。”
看来爱可也已经学会了用魔力感知。我看了眼在圣女身边注视着爱可的秘书,摸了摸下巴,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个宴会圣女准备了两天,本以为她性格腼腆,倒也愿意为了邀请那些家族家主四处登门拜访。或许是她身上那个“魔王的圣女”头衔还在熠熠生辉,又或许爱可这个“魔界公主”还是有那么点重量,圣女此行没遇到多少刁难;就算是被拒绝,对方也给了看似体面的说辞。
这场没多少规矩的自由宴会从中午持续到晚上,我在最开始露过面后,回了办公室继续工作。我可没想喧宾夺主地把这场宴会变成我的主场,而爱可,能独自在人界自在地游玩三天,我不会再低估她的成长了。
战斗女仆被我正式委派到了爱可身边,我交给她的唯一任务,就是成为爱可的左膀右臂。爱可也到了需要学会如何识人察人的阶段,这个过程我不会过多干预,即便觉得她会栽跟头也不打算阻止。
身为“父亲”,我的职责是在她即将滑入坑底的时候,借她一只绝不会松开的手。
至于那个身份可疑的小街溜子,我亦不打算先爱可一步去试探。
“魔王大人,这是近期的报告。”女仆长在我处理完魔界公务后,送来一叠新的文件。
此时秘书已经下班,应该正在楼下的宴会厅里。我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女仆长呈上的纸质材料。
“本周有四位仆从加入了人类家族,较上周增加了一名;一位仆从成立了自己的家族,较上月减少三户;六位仆从因被人类怀疑而撤离人界,现已返回魔王城接受新一轮的‘教导’。”
女仆长简要地总结着报告上的数据:“截止上周末,已经开始运作的‘伪人家族’共二十三户,有我等混入的人类家族共十四户,目前均无异常。”
作为打入人类社会的初步尝试,这个结果差强人意。而目前这些“伪人”要想得到人类那边的有用情报,还是异想天开了。
“联系其他家族在人界的眼线了吗。”我还记得早些时候,我遇见的西尔兰德家族的那对蒸汽朋克兄妹。
“是的,有了您的旨意,我们与不少生活在人界的魔族建立了隐蔽的联系。”女仆长低垂着眼眸,恭敬地回答,“大多数魔族倾向于通过加密书信沟通,我正在整理目前所收到信件的密码信息,完成后将作为教材让魔王城仆从们系统学习。”
这下魔王城真成间谍机构了,而且可用的魔族更加短缺。我问过女仆长魔王城招收魔仆的标准,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几乎是确确实实做到了“有教无类”。
对于加入魔王城的恶魔,魔王城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准入审核标准。其中有自我意愿强烈的弱小魔族,也有无处可去、被迫投奔而来的混血恶魔;来者无论出身,但凡在身体素质上没什么大问题,都会被安排针对不同个体的“教导”。
这些教化过程或长或短、形式不一,会根据接受教育的魔族情况实时调整,直至达到成为“正式工”的评价标准,也就是离开“下面”、成为在魔王城内工作的仆从。
诚然,这一过程是相当费时费神的,所以魔王城缺乏劳动力的根本原因,不是没有恶魔加入,而是培养成本过高。按照女仆长的反馈,“下面”负责进行教育的魔族排班已满,空间的容纳量也接近饱和。
我理解为了保质而限制量的增长的行为,所以没有打算强行扩充魔王城的规模。倒是伽门列家主,在察觉到我调配恶魔时有些斤斤计较后,向我提议:
“我最近也在关注阿尔门达里斯……方士先生的研究,陛下,人类发明的这些东西虽然有些儿戏,但运用在短时间内控制大批混血魔族上,我觉得是可行的。”
闻言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拖到“下面”的石室里。那时候小偷会长还没有完全清醒,我于是把他拖到小偷会长的身边,让他亲眼目睹了药物发作的全过程。
不同于观看那些丧尸,小偷会长是保存着部分清醒意识的。他会有意识地克制和忍耐那些无法消解的感受,在肢体的怪异扭曲中传达出可以辨识的生命信号。
清醒的挣扎,往往比纯粹的痛苦更能带来无力和绝望。
在小偷会长再度昏迷之后,我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伽门列家主:“接下来,我将剥夺你体内的力量,让你的状态极度接近于混血魔族。等你亲自试过这个东西后,再来给我谈你那方案所谓的可行性。”
伽门列家主的表情几度变化,最终剩下一抹苦笑:“好吧,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您只是想要驳回我的观点的话,并不需要如此费心。”
我没有正面回答:“告诉我,如果服药发作的是你,你会如何想。”
“……我就直说了,如果您让我落得如此地步,我,很难不去怨恨您。”伽门列家主墨镜后的灰色眼瞳黯淡无光,却仍能将视线准确地投射在我的侧脸上,“但是陛下,只是承受恨意就让您难以忍受了吗?”
“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那些被我吞噬的灵魂的哀嚎,每当我的力量减弱,我都会为即将被怨念淹没的未来而惶恐。”
“但您分明并不在乎那些。到底是什么让您对这件事——对这种药物,产生了‘多余’的情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