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弯,“嗯。”
秦向宸声音似在压制什么,“为什么去桐镇?你在打算什么?你明知道桐镇是叶弯曾经的家乡,她也还有亲人在那边,你现在去是什么意思?”
叶弯听着秦向宸焦急的逼问,一时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她思索片刻,“我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大哥在那边买了个山头,我们去那边开发而已,另外,正好可以去看看叶弯的生母和养父。”
秦向宸声音一变,“他们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就不恨他们吗?”
“我确实挺恨他们的,所以…我才想要去看看…他们过的是如何的凄惨,顺便再刺激刺激他们。”叶弯昧着良心说话,但想到他们,自己的眼角却早已泛泪。
秦向宸沉默片刻,“…我听说,你怀孕了?”
叶弯抚上自己的腹部,“是,我怀孕了。”
“我大哥应该很开心。”秦向宸不再说什么了,只道:“大嫂,那我挂电话了,你去桐镇…自己注意安全。”
叶弯,“谢谢。”
至于叶悠那边,叶弯并没有通知她,生怕她又要想什么歪点子掺和一脚。
两天后,王嫂给秦子默和叶弯准备好了行李,将他们送到车库。
秦子默将车库里的一辆顶级越野车给开了出来,坐在车头,摇开车窗,“弯弯,上车了。”
叶弯拉开车门,上了车。
秦子默将抱枕给塞给她,“路途遥远,睡一觉?”
叶弯,“我要和你换着开车。”
秦子默,“可得了吧,你那开车水平,我可不相信你。”
叶弯,“我开车技术挺好的。”
秦子默挑眉,“挺好的?那是谁把车开到井口里去了?又是谁把人家的墙头撞倒了?”
提起这糗事,叶弯沉默了。
把人家墙头撞倒,说起来真的是一件糗事。
那时,她初替沈妤的身份,沈妤很早就拿到驾照了,可她是在替她身份之后,被叶悠逼着学的。
那一次和秦子默第几次见面来着?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开车,心里没自信,一不小心就将车撞到人家的墙了,墙里头还养了好几只狗,那狗一下子冲了出来,吓得她老命都快没了……
她小时候因为调皮招惹过狗,被狗追了整条村,有阴影,自小怕狗。
那次见好几只狗扑上来,她吓得本能的抱住身旁的他,那是他们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行为……
叶弯陷入了回忆中,而秦子默似乎也想起了那一段有趣的过往,正低眸浅笑。
越野车一路狂奔,下了高速后,车子进来了乡镇小路,又经历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终于来到了桐镇的一个乡村里。
这乡村里头,大部分都是本乡人,外来的人口极少。有外来人口,要么是在这边谋生的,要么就是投靠亲朋好友来的。
村口处,村干部组织了二十几个村民在村口处拉起了横幅,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秦氏集团总裁和总裁夫人!
这些日子,村民们都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秦氏集团的总裁,要在他们村搞种植和开发,这对村民们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秦子默摸了摸下巴,“弯弯,有何想法?”
叶弯,“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回去再慢慢思考。”
叶弯,“你不是说想要种茶叶吗?”
秦子默,“种茶叶是可以,但这里的气候种出来的茶,口感不佳,想想还是算了。”
叶弯,“口感佳的拿来喝,口感不佳的拿来做洗发水原材料,似乎也不错啊?”
秦子默笑了,掐住她的腰,“你看,跟了我几年,都学会做生意了呢?那这两个山头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到时候想怎么样都行。”
叶弯眉眼一弯,“我若亏了怎么办?”
秦子默,“没关系,亏了就回来继承我的私人财产,包括我。”
这边,两人完全将几个领导给忽视了,直接柔情蜜意起来。
而突地,叶弯的身子一僵,目光也定在了某处。
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沧桑男人站在不远处,一双充满疾苦的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有惊喜、有茫然、有期盼、也有自卑,总之,很复杂。
他的面容看不太真切,但全身却像是流露出巨大的惊喜,而惊喜的背后,又仿佛隐藏着悲伤。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沉重的痕迹,令人心酸和同情的。
这是…养父!
多年不见,他老了许多,脸上全是褶子,眼窝陷进去不少,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站在那里局促的揪着自己的衣角,看着叶弯却没有勇气朝她走过来半分。
在他看来,叶湾光鲜靓丽,而他满目疮痍。
叶弯看着叶养父,这么多年的思念瞬间被戳中了,她鼻子头猛然一酸,来不及控制的眼泪霎时充满眼眶,她迅速低下了眸,双手紧紧握。
这时候,叶养父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开始比划着什么,嘴里吱吱呀呀,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一村领导见状,连忙皱眉严厉的对叶养父道:“叶伯,这个不是你的养女,人家是城里来的豪门少夫人,你别把人家给认错了!你快些回去吧,你这样盯着人家,可不太礼貌!快回去吧!”
村领导们觉得丢人,怕叶养父给惹上麻烦,赶紧驱赶人。
叶养父虽然聋,听不到大家在说什么,但他能看得出口型,知道在赶他,一时情绪更激动,嘴里发出似动物的悲鸣声。
在几个村领导想要强行将他推走时,他一时没忍住,竟忽地往回扑,目光希冀的看着叶弯,手里拼命的比划。
一村领导脾气不好,见状生气了,推搡叶养父的动作也大了起来,叶养父差点没站稳,被推得一个踉跄。
叶弯见状,心脏狠狠一揪,她双眼发热,声音又干又哑:“别为难他!”
说完,她情不自禁的朝叶养父奔了过去,扶住他,“…老人家,你没事吧?”
秦子默默默的跟上去,凌厉的目光却朝村领导几个看了过去,仿佛在指责他们对叶养父的行为。
叶弯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让她的声音似染了一点点的哭腔。
叶养父看着叶弯,咿咿呀呀,激动的不停比划,忽地,他一把抱住了叶弯。
叶弯眼泪滚了下来。
村领导几个很是尴尬,其中一人解释道:“秦总抱歉了,这是我们村里的一个残疾村民,他有个养女,长得跟您的夫人很像。”
秦子默抬了抬手,表现不妨事。
叶弯的理智终于回归,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后,松开了叶养父,很没说服力的跟秦子默解释,“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有些忍不住而已。”
秦子默眸色柔和,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潋滟,“傻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目光看向叶养父,他伸出手,说:“老人家,你好,我叫秦子默,是弯弯的男人。”
叶养父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双手,受宠若惊似的后退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叶弯。
秦子默却是笑着用双手握住了叶养父的手,并轻轻拍了拍,似让叶养父放轻松。
奇迹一样,叶养父果然放松了许多。
叶弯紧绷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嗫嚅的开口:“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没有想到,老伯会错认我。”
秦子默神色平和,淡淡开口:“这说明了缘份。”
叶养父见到了叶弯后,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给叶弯惹上麻烦,依依不舍的再看了叶弯好一会儿,才落寞的转身离开了。
考察完地形后,村领导要给秦子默和叶弯安排住所,打算接到三公里外的星级酒店去。
谁知,没等叶弯开口,秦子默便道:“不用了,既然来到了乡下,那当然是得体验一把农家的生活。我夫人跟刚才那个老伯挺有缘的,不如就把我们安排到老伯家里吧。”
叶弯震惊的看他。
秦子默回望她,“不可以?还是你嫌弃老伯家穷?不喜欢农家的房子?”
叶弯低头,轻轻咬唇,“我没有…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她的家,既然离开了五年,她又怎么会嫌弃?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他们。
只是,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会绷不住啊。
秦子默面容平静,似有些无奈,“有你在,我都习惯。”
叶弯心中五味杂陈。
当晚,因为秦子默的提议,村领导真的将他们给安排进了叶养父的家中。
叶养父的家,是木质结构的。
叶素眼盲,容易磕碰,叶养父聋哑,外婆腿脚不便。所以,上初中那会儿,叶弯就经常上山去砍竹子和木头,最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搭建了一个木和竹的房子,上下总共两层。
当初搭建的原因是怕他们因为自身的原因受伤,另一方面是木头和竹子能很好的节约成本。
到了叶养父家中,叶养父看到外头提着行李的秦子默和叶弯,手里的扫把不由得掉落了下去。
他对着他们,兴奋的手舞足蹈。
叶弯眼泪不争气的,再度涌出。
叶养父顾不上捡扫把,兴奋的冲回屋里,朝着屋内坐着的一个妇人吱吱呀呀的比划。
但妇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看不见,她摸索着叶养父,她感受到了叶养父愉快的心情,开口询问,“老叶,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叶养父兴奋的诉说着什么,但一个字都表达不出来,他只能拼命的拉着叶素的手,去摸叶弯。
叶素手伸过来的时候,叶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一把紧握住她的手,一声妈差点脱口而出。
叶素用手探索着,忽地,她狠狠一顿,声音颤抖,“是弯弯吗?弯弯,是你吗?”
叶弯眼中裹着泪,口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叶素手颤抖很厉害,粗糙的手慢慢的抚上叶弯的脸,边探索边再三确认,“弯弯,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叶弯不敢回应,怕自己一回应便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背过身子去,终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推开叶素跑了出去。
秦子默一愣,追上去,“弯弯!”
叶弯一口气跑得很远,知道秦子默在后面追,她跑得越来越快,像是不愿意让他追到。
秦子默怕她危险,只能加快脚步追上她,刚伸手想要抱住她,叶弯却猛然往地下一蹲,她朝他嘶吼道:“你走!你走!秦子默,你走!不要管我!”
她用力抱紧自己,将自己的脸埋进膝盖里,彻底破防的失声痛哭。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回来?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可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带她回来!
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甚至连和他们相认的机会都没有,他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他是在存心折磨她吗?
秦子默,到头来,你是最残忍的一个!
讨厌你!讨厌你!
歇斯底里的情绪,绷不住,她像个破娃娃一样,哭得声音哽咽,不能自已。
身前,忽地蹲下来一具阴影。
男人蹲在女人的面前,试图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可她很倔强,越埋越低、越埋更紧。
半晌,男人在她耳畔轻吐了一口气,低而缓的声音淡淡响起:“对不起,弯弯,是我的错。”
叶弯不知道他为何道歉,但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恨透他。
恨他让自己经历着这样的折磨。
秦子默扶住她绷得紧紧的双臂,声音宛若隔着山谷传来的歌声,动人心弦,“弯弯,原谅我好吗?”
叶弯情绪仍旧无法控制,她对他吼,“我不想原谅你!不原谅你!你走,你走!”
她嘶吼着,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他。
他身材结实,即使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他,他也纹丝不动。
毫无征兆的,他将她给抱了起来。
她像一只可怜的幼猫,缩成了一团。他的怀抱很暖,她想要推开他,却贪恋着他身上的味道和温暖。
可此刻,她很害怕会失去这短暂的温暖,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变得抗拒,她忍着痛,手抵在他的胸膛,用力推着。
秦子默抓住她的手,她想要开口让他放开她,却被他的吻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