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回来之后,秦砚北一直处于低气压之中。
苏叶莱心情大好,网络上的舆论随着邓霁月被抓走而尘埃落定。
水落石出。
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明事理的人都已经退出了对她和公司的讨伐,只有几个跳梁小丑还在上窜下跳着,脑洞大开大搞阴谋论。
苏叶莱浑不在意,正好,可以拿这几个开开涮。
法不责众,从商者更是不好追究大群体的责任。
但是,也不好完全不追究,起码得警示一下,她苏叶莱的公司由不得随意造谣。
“还在上窜下跳的这些人,搜集证据,上法庭。”
拘留还是赔偿,总归得长教训。
陈律师询问:“苏总,邓霁月的那个案子接不接?”他认为还是不接手为妙,就将合同陷阱的案子处理了就撤。不过,他得问过苏叶莱,看看她这里有什么安排的。
“不插手。”苏叶莱和陈律师不谋而合,他们律师事务所才没开多久,口碑很重要,邓霁月的案子吃力不讨好。
“苏总苏总,网上都是夸赞您的,还有自发推荐我们公司产品的。”周文英雀跃着跑进来。
“嗯。”苏叶莱含笑点点头。
这只是初阶段知名度的预热,后面地推活动该开始了,一些合作方的活动,以及校园活动之类的,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一些准备已久的项目,已经步入正轨之中。
这些事情,赶在七夕节之前搞定,才好安心出去旅游。
对于这次的旅游,苏叶莱十分期待,她从未过过七夕,也从未和秦砚北度假过。上回来拜访莫总,被她算作出差,因此没做准备。
这一回,她购买了几身漂亮的碎花裙子,想着好久没做头发了,便让理发店的托尼设计了造型。
理发店的托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妹妹你真漂亮,这发质烫个长卷很合适。”
苏叶莱看了一眼及胸的长发,思索了一阵后说:“耳朵以下位置办法烫卷,长度过肩膀吧。”
“好的,给您烫个好看的梨花卷。美女这个发型适合染发,我们这里有一个新出的颜色很漂亮,非常适合您。”托尼一边对着镜子比划苏叶莱的头发,一边熟练地推销。
苏叶莱十分好说话地同意:“拿过来看看。”她正有染色的想法,只是没有决定好什么颜色更好。
亚麻棕是最常见的,苏叶莱有考虑过,但是更想尝试一种新的发色,能够彰显自己青春活力的。
这些年一直都是老气横秋的心境,可她才23岁啊,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
当颜色样件递过来的时候,苏叶莱二话不说点头:“就染这个。”
等做了头发,做了美容,然后做了美甲出来,天已经黑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儿晚上七点,肚子在咕噜噜叫,迫不及待给秦砚北发消息,询问他在哪儿,约他出来吃饭。
“做好指甲了?”秦砚北在微信上询问。
“嗯,我饿了,想吃渔家人海鲜。”
“好,我来接你。”秦砚北回得很快,但是苏叶莱心中不太舒服。
今天出来了一整天,特意没带着周文英,其实打心底是希望秦砚北主动来陪她的。
做头发花了五个小时,这期间拍了几张照片给他,他都没有回应。
直到去做美容的时候,才回了一句很美,在没有说什么了。
“我一个人在商场,有些无聊。”苏叶莱暗示。
可是秦砚北只是嗯了一声。
苏叶莱对着手机对话框反复看了几遍,那个嗯字快被瞪出来一个洞。
紧跟着秦砚北又发了一条:“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点来找你。”
“好吧。”苏叶莱心中不快,但是也没有深究,她做完美容之后,进了一家美甲店,这个时候,秦砚北发消息询问:“好了吗?”
“在做美甲,你那边处理好事情了吗?”
“嗯。”
苏叶莱登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过来。
直到做完美甲,他都没再说过话了。
现在虽然说过来接她吃饭,可总觉得十分冷淡,一点不关心她做的美甲漂不漂亮。
车子来得很快,十分钟不到时间,两人见面。
苏叶莱今天特意打扮过,因为花了心思,所以很想被注意到,可秦砚北看都没怎么看她,更是没有夸赞。
一时之间,车内无言。
苏叶莱不说话,秦砚北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直奔渔人家。
这家店是夜排档性质的,店内早已坐满了人,外面露天搭棚的座位勉强还有几桌。
这里的面积很大,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又坐落在海边上,能够听到海浪拍打着墙面的声音。
在这里吃海鲜,氛围很好,也很热闹。
服务人员拿着单子过来点菜。
苏叶莱随口报了一长串的名单。
“你们是两人吃吗?”服务员一边手抄着一边询问。
“嗯。”
“两个人吃的话,六七个就够了,太多吃不完。”
“没事。”苏叶莱当然知道吃不完,但是总想宣泄一下她心中的不满。
她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不清楚别的情侣是如何相处的?也是这般默默无言?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
她对秦砚北的喜怒无常而气恼,但是又不想因此争执,但又不会这么憋着。
秦砚北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快,抬眼看到的是那显眼的灰粉色调的头发,以及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眸。
“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情要忙,没能陪你。”
苏叶莱冷笑:“什么事情?邓霁月的事情?”
她把秦砚北的亲梅竹马弄去了警局,这是心疼了?
秦砚北默了片刻,这在苏叶莱看来等于就是默认。
这个默认让苏叶莱失望,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以为他会否认的,这比他对她冷冷冰冰还要难受。
“你吃吧,我饱了。”苏叶莱猛地站起身,今天的好心情已经被磨得消失殆尽。
她苏叶莱并非需要男人,她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只是偶尔会贪恋温情,贪恋他给的安全感,也贪恋一份亲情。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十分可笑,邓霁月原本和她并无交集,是因为秦砚北才搅她入局,今天也是因为扳倒了邓霁月而开心,而精心打扮则是想要给秦砚北一个全新的面貌。
她难得萌生出来这般少女心思,却被狠狠地泼了冷水。
“别走,陪陪我。”秦砚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十分沙哑,语气里带着哀求。
有那么一瞬,苏叶莱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哭过。
“你可以去找邓霁月,顺便考虑一下如何捞出来。”苏叶莱心下一软,但是嘴上依旧强硬。
“我不会捞她,只是资金的事情另有隐情,原先是想劝她供出背后的那些人,但是她自己执迷不悟。”
六爷那边调查到翟旻有问题,只是一直拿不到证据,他背后的那些人并非境内人员,反侦察能力极强,行踪很难定。
这回高调支持邓霁月办公司,行为可疑,经过调查,这笔投资来路古怪,应该就是几笔赃款,只是没办法直接证明是翟旻的。
翟旻这么做,是在公然销赃,想借邓霁月的公司洗赃款。
如果邓霁月背下这些事情,翟旻大概率会就此脱身。
翟旻是他的表叔,两人关系算得上亲厚,以前会和邓泽宁一会儿去他家打电动。
他家后边有个池塘,经常一起去抓青蛙。
只是大了之后,来往就不多了。
从六爷那里接到接近调查的指令,他还挺惊讶的,翟旻从来都是低调而谨慎的。
但是今天从邓霁月的口中,才意识到,邓泽宁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难怪当时没有线索。
翟旻是邓泽宁的干爸,两人关系一直如同亲父子一般,当年得知邓泽宁牺牲了,翟旻难过得三天没有吃饭,去他墓前待了好几天。
这份情谊,秦砚北都自愧不如。
怎么能够想到,就是他套取了消息,提前在他们行动地方设置了陷阱。
无论是邓泽宁还是他,都是翟旻要弄死的目标。
“背后的人?不是她那个干爹吗?”苏叶莱下意识问,邓霁月上回在她跟前得瑟,说过了那些钱是她干爸给的。
“嗯,不过并非直接经过他的手。”
这就是翟旻的狡猾之处,哪怕怀疑到他,也找不出来证据。
他若是一口咬定了,这笔钱就是邓霁月和别人谈的,跟他没有关系,那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苏叶莱冷静下来,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情:“所以,你们早就在调查这些了?”
“嗯。”
“那应该也知道我有调查。”
“嗯。”
“阻挠我调查的人该不会是你的人吧?”
“这事情凶险,会出人命,我怕你被人盯上。”
秦砚北的解释,就等于承认了。
苏叶莱心中复杂,对这番话谈不上多感激。
秦砚北从未告知她。
她虽然清楚,这是在执行任务,无法提前告知,但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哪怕不告知全貌,总可以提示一下她的,为了调查邓霁月的那些投资人,花掉了三千万,她原本可以省下这笔钱的。
“那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们的计划了?”苏叶莱顿了一会儿之后询问。
看起来,他们原先还在调查中,还不急着收网。
“没有,正好师出有名。你的匿名举报刚刚好起了杠杆作用。”
苏叶莱切了一声,没继续说话。
“菜来了,你们慢用。”服务生远远就看到两人闹别扭,一个准备走,一个紧拉着,于是时刻留意。
这桌点了不少菜还没付钱呢,得随时准备好百米冲刺追上几人要求结账。
这不,这桌的菜一好就端上来看看情况。
眼见着苏叶莱又重新坐了下来,服务生殷勤地倒醋倒酱油,一边嘴上念叨:“退一步海阔天空。”
边上就是大海,秋日里的夜空也确实开阔,苏叶莱看服务生那个紧张的模样,突然就被逗笑了:“你放心,我们会结账的。”
就算不吃,也会结账。
“好咧。”服务生笑盈盈拿着传菜竹筐下去。
“我记得你上回说过,邓霁月那个干爸就是你表舅,对亲人下得去手吗?”
秦砚北冷笑:“他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丝毫没有手软。”
苏叶莱点点头,也是,邓霁月是他的干女儿,但是需要背锅的时候,丝毫不手软。
却听秦砚北提起五年前:“你救我的那次,邓泽宁牺牲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我这个表叔。”
苏叶莱正夹起一块鱼籽放入口中,听闻动作停住。
她知道邓泽宁是邓霁月的哥哥,而邓泽宁也同样是那人的干儿子。
这可真是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表外甥,干儿子,干女儿,一个没放过。
回忆起当初饭店见面,替邓霁月道歉的话语犹在耳边,当时只觉得他是个护犊子的人,对自己的干女儿那是一个好。
原来,都是伪装的,随时会给你致命一击。
真是可怕。
两人吃过饭,沿着海边散步,秦砚北去牵苏叶莱的手,却被甩开了。
秦砚北侧头去看苏叶莱,夜晚的灯光下,那粉色的头发格外柔美,跟她粉糯的嘴唇相呼应着,娇俏可人。
这令他今日的郁结消减去一半。
“我哪里做得不对吗?”他再次去拉她。
“你今天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吗?”
“我一直看着你。”
“那你说,我的美甲是什么颜色的?”苏叶莱将手背到身后,一副猜不对就再不理他的架势。
“橙色。”秦砚北无奈笑道。
“那,什么花纹?”
“是小猫的图形。”
苏叶莱这才满意了,将手放回身前,秦砚北眼疾手快拉过去欣赏:“很好看,也很可爱。”
见苏叶莱面上缓和,便牵起她的手来,十指相扣。
苏叶莱哼了一声,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走。
“你喜欢猫?”
“嗯。”
“为何?”
“因为啊,爪子很锋利,你敢惹恼她,她就伸出爪子挠你。”
秦砚北……
低头看一眼她的手,轻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