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季沧海刚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他的眼睛被人用黑布蒙住,嘴巴也被用胶布死死捆住,手脚被绳结打紧,完全没有挣扎的空间。
他不是在房车上睡觉吗?
虽然他睡得很沉,但以他对生人的警惕性来说,怎么可能会被人强行闯入绑架?
若有外人入侵的脚步声,他能立刻醒来反应,难道对方用的是迷香?
季沧海试图用水刀割开绳子,可刚使用异能,他召唤的水就在更高级的冰异能影响下变成冰刃,完全脱离他的控制。
他再次召唤水刀。
结果水刀被冻成冰链,把他捆的更紧。
“……”季沧海无语了几秒。
放眼整个华中基地,能压住他水异能的冰异能者也就那一人——
他的好队员,迟梧初。
居然把他绑了??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连队长都敢下手,无法无天了是吗?!
白钰呢?还不速来护驾?
还好,迟梧初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他的耳朵也堵住。
他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学长,咱们这样谋权篡位真的好吗?”萧宵担忧地问道。
“没事,知道我手里这是什么吗?”迟梧初用冰构造了一块玉玺,“这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萧宵,跟着朕混,到时候封你为镇国大将军,至于这季沧海,呵——”
“所以咱为什么要谋反?绑了季哥那白钰怎么办?”
“别问,帮我把季哥抬到那去。”迟梧初道,“至于白钰,咱们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挟季哥以令白钰。”
萧宵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醒来就看见迟梧初在拿着绳子,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绑架了他们龙凤呈祥小队的队长,季沧海先生。
他一开始以为学长在胡闹,结果戈野也帮着迟梧初绑架队长。
虽与他是情敌,但萧宵也知道戈野大部分时间比学长稳重多了,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陪他一起胡闹。
一头雾水的萧宵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无条件站在迟梧初这边,和他们“伙同作案”
季沧海动了一下,好像是气的。
“学长,队长脸气红了,会不会犯心脏病。”
“没有关系的,这是老龄人专用速效救心丸,季哥要是被气出心脏病了咱就喂他这个。”迟梧初道,“我这还有一大包药粉,不怕他挣扎,要是他挣扎的太厉害,待会就给他下点,让他再尝尝这药的滋味!呜呼呼呼,呜呼呼呼,呜呼呼呼!!”
季沧海:“……”他受够了,不想梅开三度。
这一次,他又没有感染丧尸病毒,也不会破茧成尸,为何要绑他?
“迟梧初你够了,笑得好邪恶,我们又不是反派。”一旁的戈野听不下去了,吐槽道。
季沧海感觉自己精神和肉体上受到了双重折磨,他全身被捆起来无法动弹,只好像阴暗的蠕虫一样弯曲躯体,往前蠕动了一点,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唔唔唔!!!”季沧海抗议,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哦草,季哥他动了!他动了诶!”迟梧初意外地惊呼。
戈野:“……”
萧宵:“……”
季沧海:“……”他又不是死人,当然会动啊!!
迟梧初上手道:“勒紧点,免得他跑了。”
……
迟梧初和戈野连续飞了一天一夜,甩开了身后的追兵,才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找到一间暗不见天日的仓库。
还好迟梧初有空间异能,如今空间扩大,他可以装着整辆房车和队友一起搬家转移。
简直是旅游末世必备,方便又快捷。
这个仓库地理位置很隐蔽,旁边是极为密集的丛林,戈野决定在此落脚,休息一天,再继续往二哥把控的凌南基地赶去。
季沧海,张苗苗,白钰,像三只无助的大闸蟹,被摆在仓库的角落里。
迟梧初很贴心的给他们搞了坐垫。
“小初,戈野,萧宵,你们三个究竟想干什么?”季沧海嘴上的胶布终于被撕下,终于能够说话的他无奈问道,“这又演一出什么戏?”
“诶?季哥,原来你也被他们绑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彼此可以相互照应。”张苗苗还以为被迟梧初绑的只有自己一个,发现还有别人之后他松了一大口气。
“季哥,你犯什么事了?其实我昨天晚上偷吃了小初零食箱里最后一包辣味薯片,我还以为是白钰的,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小初的,不然他抓我干嘛?”张苗苗又坦诚道。
白钰:“……”怎么?我的薯片你就可以偷吃了?!!
“可能我洗澡时不小心把小初的新小鱼肥皂掰断了一根,又偷偷在他盒子里补上一个,被他发现了?”季沧海绞尽脑汁的思考,“还是因为我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把小初的ns游戏机磕破了一个按键?但我悄悄修好了,顶多有点失灵。”
迟梧初:“……”这两人真该死啊。
白钰愣了愣,正想张嘴说些自己的罪证,结果她一张嘴,迟梧初的共犯江满就往她嘴里塞番茄味脆脆片,糯叽叽地说:“姐姐,吃薯片,不说话,初初哥哥说了,你们三人是乱臣贼子,必须捆起来拷问。”
乱臣贼子·钰选择对番茄味脆脆片屈服,具体情况让她老大去问吧。
“咔嚓,咔嚓,吧唧,吧唧。”酥脆的咀嚼声响起。
一包薯片吃完,仓库里陷入寂静。
“啪!”
迟梧初打开房车照明灯,即便隔着眼前的黑布,三人也觉得自己快瞎了。
“咳,不好意思,开错灯了。”迟梧初把灯的档位开小,如同审讯灯一样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三人眼睛的黑布终于被扯下。
迟梧初蹲在季沧海身边,在地上画圈圈,缓缓抬头,失落地看着他:“季哥,我实在不想和你们分别……”
“我们是一个小队,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为什么要分别?”季沧海叹了口气,“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如果,我的立场和你顶头上司的命令相反呢?”
“你说迟少将吗?”季沧海问,“我会无条件听从少将的一切命令。”
迟梧初浅色的瞳孔认真地盯着季沧海,一字一句道:“不,是更上一级的人。”
“没有更上级,我和白钰最高只听从迟少将的指挥安排。”
“如果那人是我大哥迟天呢?”迟梧初问。
他的表情像是快碎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是脸上却勾着笑意。
仔细地看,能看见他的睫毛和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情绪波动,太大太不正常了。
季沧海怔住,轻声细语地哄道:“小初,你先别哭,有什么委屈慢慢和哥说,好吗?别哭……”
“季哥,回答我,如果我大哥和我起冲突,你会选择谁?”
“迟天先生?”季沧海瞳孔微微震荡,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亲兄弟,迟天先生人那么好,为什么会站在相反的立场?”季沧海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初,你是不是把事情说的太严重了?”
对季沧海而言,迟天是他半生的信仰,是他的追随。
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迟梧初的话。
他对迟梧初的念头和他如今的做法产生了质疑。
“没有说得严重,也并不夸张。”迟梧初虽然刚才还和他们玩闹,但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身体语言都无法掩盖他的心情低落程度。
迟梧初现在很伤心,极度伤心,伤心欲绝。
他就像一棵浇水浇过头的多肉,表面上看着还没爆炸,但其实心都快烂掉化成水了。
看着这样的迟梧初,戈野不可谓不心疼。
迟梧初的人生本来就已经够惨了,一直活在泥泞之中,原本以为这片小泥泞是张博士一手创造的,可现在又有人告诉他这片泥泞之外被一个玻璃罩子罩着,罩子外是他们的亲大哥。
直至昨天,迟梧初才蓦然发现,他这一生真的如同处在一个大型的实验室里,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监视者迟天可以一键设置泥泞的干湿程度,可以设置玻璃罩子里的风霜雨雪,可以设置迟梧初甚至他身边人的生离死别……
“接下来让我来说,萧宵,把你学长带去车上休息,他状态太差了。”戈野示意道。
萧宵把迟梧初领去车上。
“季哥,你听我说,大哥他实在过分了。”戈野严肃道,“他已经不是你心中那个完美的迟天先生了,那都是他的伪装。”
“别说笑了,除了少将之外,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迟天先生。”
“那我们呢?这么久以来相处,你不信任我们吗?”戈野反问。
“……”季沧海叹了口气,“抱歉,不是不信任你们,但迟天先生不会有错……”
“不,他错了,你听我说,大哥他做了很过分,非常过分的事。”
“他从一开始就只把迟梧初当工具人,甚至从迟梧初刚出生开始他就已经在算计他,他把整个迟家都算进去了,甚至于我的出生,林家,希城,张博士,张苗苗和迟梧初的遇见,河西丧尸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谋之内,他的棋盘有通天之大,他对每一颗棋子的目光又像针眼一般细致入微——”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垮了,病的很严重,全靠十二个顶级的治愈系异能者吊着性命,算命岌岌可危,原本他应该继续在帝都巩固政权,可这个时候,他必须寻找活下去的方法。”戈野道,“他想占用迟梧初的躯体,延续他的灵魂和精神,继续为国家奉献燃烧生命。”
“他从来就没有把迟梧初当成个人,想抹杀迟梧初的自主灵魂,占据他的身体!”
“不可能,即便是末世有异能的存在,但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相互独立的,再手眼通天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占用别人的躯体?我敢肯定,这种事情就算是专门研究精神的张博士也不可能做到。”季沧海坚定道,“这绝对肯定是误会,你们不要想太多。”
“是,确实不可能占用别人的身体,但,如果对大哥而言,迟梧初从来就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呢?”戈野神情阴郁道。
“……我不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任凭季沧海再怎么想,也想不通,“即便是再亲的兄弟,对自己而言也是别人。”
“迟梧初和大哥根本就不是兄弟!他们的基因完全相同,是同一个人。”戈野怒道,“迟梧初的出生,是大哥用实验弄出来的,他不是母亲生出来的孩子,我们的抱错也不是天意,而是被大哥手下的人刻意放在医院病床上,交换过来的人生!他想要利用我,牵制我的父亲张博士,张博士的作用有多大不需要我解释吧?而迟梧初,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一颗废棋。”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也没有直接证据能给你证明,但我知道,大哥他一定有一个私人实验室,里面培养了无数他的同株复制品,这个设想他曾经和我们兄弟俩提过,不过那些试验品大概率都是失败的,或者是存活不久的,无法供他使用,或者无法承受他的精神和意志!”
“只有迟梧初这个意外的,不完美的,唯一一个活下来并且还在野外健康生长的失败品,能成为他的目标。”
“就连后面我亲生父亲对迟梧初做得精神记忆实验,仔细调查也有大哥似有若无的引导痕迹存在,这点二哥已经给我们证实了!”
“若不是末世到来,情况变化太快,恐怕远在东南的二哥也在大哥的算计之内……”
“空口无凭,你可以不相信我们的话,但是你不能不相信二哥。”戈野拿出一张纸,上面是迟远用残臂写下的字迹。
戈野说完这些,情绪波动已经非常之大,他的怒火控制不住地化为阵阵烈光,仓库内一闪一闪的,气焰凌天。
看完迟远少将写下的字条,季沧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们说的话的真实性,不是他不相信戈野和迟梧初,他不相信的是此刻的自己。
他彻底陷入混乱。
“季哥,我也觉得,小初有些地方和迟天先生过于相似了……”张苗苗道。
“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迟夫人呢,她没说什么吗?试验品?你的意思是说,小初的存在,他的人生,完完全全就是迟天先生的实验?”
“荒唐,荒谬,不可理喻,这种逻辑完全就不成立,迟天先生他为人正直,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生命去算计亲人……”
“冷静一下,队长,季队。”白钰道。
“……”
相对于能坚定仰慕过迟天的季沧海,张苗苗和白钰的反应明显更加镇定。
张苗苗脸色有些难看,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当初和迟梧初在野林的初遇,会是别人的一场算计。
他和迟梧初的相遇,间接触发了他小叔和迟梧初之间的孽缘……
白钰问戈野:“所以,你们害怕迟天给我们下强制军令,不了解我们的立场,才会将我们绑起来?”
“是。”戈野压抑住怒火,强制冷静下来,他满心眼里都是对迟梧初的心疼,他道,“小初他现在太没有安全感,我感觉他随时都会做出不理智的冲动事情,帮你们绑起来也是无奈之举。”
“队长的立场我不知道,但我,只站在小初身边。”白钰脸色平静,她化为暗影挣脱绳子,抱起江满。
“我带小满去车里安慰他,你们慢慢谈。”白钰离开前,看了季沧海一眼,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