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感受着周围的震动，待在书房处理家族事务的因道潜，几乎在瞬间察觉到了异样，不能等他放下手中的笔墨就见因博真已经闯了进来，面色不好地伸手指着外面，话语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外面……”
见他脸色不好，不等因博真说完，因道潜就已经起身绕开了屏风，推开窗户，天边被金色点亮的半边夜空瞬间就映在了他的眼底，赤金和墨黑交斥的画面直接盖住了他眼底的神色，“这是……”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世家都在此刻感应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望着另一半被点亮的夜空。
而此时的从远几人却无暇顾及头顶的异样，视线只直直看着慢慢在阵中站立起来的那个身影，殷红的血液停止流动，刺眼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只是，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周围的环境。
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姜家废宅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下开始摇摇欲坠，跌落的砖石在周围溅起滚滚尘烟，原本还只是被染上颜色的天空现在却像是被撕裂一般，在两者的交界处出现一道赤红的沟壑，似是一只赤红的眼睛，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从远，快住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姬阙一张如玉的脸不禁青了青。
他也没想到从远的动作会这么快，只是唤醒他的功夫就能让从远瞬间成阵，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早知道从远这么莽撞行事，还不如他自己占了这份躯体，也省的让他现在就拉着整个灵岫端陪葬，毕竟，他现在可没把握在神魂的状态下逃过那位的感知。
要知道他们如今可不是在灵岩大陆，更不是在他亲手锻造的秘境之中，他们现在是在灵岫端，这个早已被天道所遗弃的存在。
不过，与其说是遗弃，更不如说是忌惮。
虽然同样是被抛弃，但是其中还是有一些差别，基于当年发生的事情，天道认为这里终究是个隐患，于是数道法则齐下，为的就是压制住灵岫端的所有生灵，绝对不允许有死而复生这样的逆天之事发生。
如今经过万年的演化，压制之力虽说已经弱了许多，但是与之相对的，没了天道的眷顾，这方天地所剩的法则历经万年，支撑到现在已是勉强，可经不起从远这样消耗。
很难说这禁制走到最后，是从远先被残存的法则之力全力抹杀，然后失去法则之力的灵岫端不复存在，还是灵岫端先失去支撑这方天地的法则之力分崩离析，然后他们落入时空缝隙再次被他人掌控命运。
目前唯一确定的是，这两种情况，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只是，看着从远眼下这副样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停下的，若是他再强制插手打断，依照从远的性子，恐怕他们两个就真的站到了对立面，毕竟之前的那场恩怨还没有了结，这些天能够和平相处也只是因为从远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他是谁，如今更是急着挽救云曈的性命顾不上追究他的事，若是他再出手，恐怕他们两个谁也讨不到好，最后倒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思绪转了一番的姬阙想了想，手上微微闪动的荧光到底还是被他攥在了手心。
“从远，这方天地的法则之力早已到了尽头，你是要所有人都为她陪葬吗？”
眼见从远丝毫不为所动，姬阙皱了皱眉还是耐心地劝说道：“从远，你忘记你是谁了吗？”
“你不是他，你不会为一己之私赔上所有人的性命。”
若是换做他和那人的任何一个，今日只凭劝说空恐怕不会起作用，还不如直接动手阻止来的快，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从远，是从小到大与他们经历都不同的从远，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但是他的童年依旧有人疼他爱他，他不曾被人抛弃，也终是学会了爱人的能力。
他是无所谓这些人死不死，但是这里还有一个他亲手送过来的恩怨还没有解决，他可不能任由从远毁了这一切，他的事情要由他自己了结。
果然，这一次，从远沉默了两息的功夫终是回应了他的话，只是许是受那些记忆的影响，话语里满是不甘，强硬的语调像是在说服姬阙，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姬阙，你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可笑吗？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当然清楚，你跟我们不一样，从远，不要为难自己。”
若是从远真的跟他们一模一样，那当初，他也不会拼着神魂俱灭的危险助他逃出来了，说到底，即便是像他这样谁也不信的人，即便，他们，明明是同一人，他也更愿意选择从远这种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从远，你既然已经想起之前的种种过往，想必也清楚云家所谓的血脉天赋也不过是他随手所赐，她的生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你随时都可以救她，但不是现在。”
“可没了记忆的云曈……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她吗？”
“只要你想，我可以出手护住她的神魂，待她复生之时重回的还有她的记忆，只是你确定……”
姬阙说到此处不知道想起什么，言语之间竟然难得的踌躇起来。
这是从远第一次在他这里听到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若是之前他可能并不知道姬阙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但是现在……
虽然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想起自己那些未完的事情，他一时也不知道让云曈保留对他的记忆到底是好是坏，也许，她不记得他会更好。
“算了。”
就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吧，在她复生之前，他会荡平所有隐患，包括，他自己。
就在从远话音落地的同时，周围那些流动的金色符文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在近乎静止的时间里终于还是断得粉碎，消散在此方天地，再次化作支撑这方天地运行的法则无声地运作着。
而此时的从远却在云昽的视线下瞳孔在瞬间被一抹纯白覆盖，场景熟悉的让人有些心惊。